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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何进对他们下达的旨意,甚至还因为这屯兵过近,被何进派出了种劭,对他们做出了一番阻拦。

但李儒觉得,这才是一个对董卓来说随时可前进一步的好位置。

而在这董卓兵马所处位置的僵持商定中,时间也已经很快走到了——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

这好像是个在洛阳近日来的紧绷氛围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但当久处病榻上的帝王忽然平複下了几分神情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一天还是到了。

他已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刘宏让人搀扶他起身走到了嘉德殿的窗边,寻了个坐靠之处,朝着外头看去,将目光停驻在了庭院中的一支春花之上。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刘幽州啓程上路了吗?”

七日前,快马疾行前往南阳的使者抵达了那羊续太守所在的官邸,在宣读了令他就任太尉的消息后,却被他接引入内,欣赏了一番他那一贫如洗的屋子。

在南阳这等富庶大郡,他何止是从未收取郡中任何一人的贿赂,也未曾积攒一点余财。

这番展示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并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上任三公之中的太尉,也没有钱给这位负责宣旨的小黄门以奖励。

刘宏已然病危的消息并没传得沸沸扬扬,那小黄门还是按照往日办事的规矩,带着圣旨折返了京城。

若是换了往日,刘宏早该发怒了,但他只是说了句“时也命也”,便重新下达了新的旨意——

以幽州牧刘虞为新任太尉,保留其幽州牧位置不改,先回朝述职几日,再折返回幽州稳定局面。

渔阳之乱已平,刘虞的暂且离开并不会影响到大局,却无疑会作为一支皇室宗族的支援力量。

而拒绝了太尉位置的羊续被改任为太常卿,同时免去上任的礼钱。

可一个意外的消息在昨日传到了京城,羊续还没来得及赶赴京城任职,就已经病死在了南阳。

这条消息,张让犹豫了许久,还是告知了刘宏。

那毕竟是一位身居两千石官职要员的死讯,不能欺瞒上位。

可值此传位之路坎坷,他自己也命不久矣的处境中,再度收到了此等噩耗,刘宏闻讯又不免昏沉了好半日。

直到重新清醒过来后,他才下达了赞颂羊续品德以及让泰山郡拨款给泰山羊氏的指令。

再便有了今日之问。

随侍在另一侧的赵忠很想说,陛下或许是糊涂了,那委任诏书从此地送达幽州都还要些时日,刘虞与各郡太守交接官职也还需要些时间,若要啓程动身,起码也要到十日之后,又哪里可能现在已在路上。

但他看见刘宏此刻的目光分明是一派清明异常的样子,又哪里是什麽犯了糊涂的状态。

在他望向那枝头一朵盛极之花的时候,那种目光里分明是希冀之色。

他问的不是幽州牧刘虞有没有在路上,而是他给刘协选定的辅政大臣能否成功承担起这个责任。

赵忠哽咽了一瞬回道:“陛下放心,他已来赴任了。”

刘宏的指尖动了动,许久没再说话。

赵忠与张让二人都险些想要去试探他鼻息的时候,他才重新低声开口道:“我自解渎亭侯升至这掌握国之神器的位置上,迄今已有二十一载,二十一年中大汉屡有动乱,蝗灾寒冻大疫不绝于耳,待我死后,民衆会如何评说我呢?”

孝桓皇帝与大将军梁冀相斗,他从大将军窦武手中夺权,正因为皇室与外戚又是提防又是合作的关系,他选择了在他看来最是安全的何进,但如今那何进的身边簇拥起了一衆诛宦党羽,又因为传位之事跟他站到了对立面。

他以为鸿都门学能成为他悄然对抗世家的力量,却也只像是个书画风雅之地。

虽天下乱而不损,却也四海民怨沸腾。

“陛下——”

“时不我与啊……”刘宏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说,“死后之事不必再提了。我身故之后你二人该当如何做应当不用我再说,一旦得手,立即命令卢公执掌京中军务。”

卢植德高望重又有统兵之能,对大汉可称一句赤胆忠心,大将军何进死后,也只有卢植能让刘宏放心暂时掌控军权。

这也是他给刘协选定的第二位辅政大臣。

只希望等到卢植收到委任消息的时候,这京城中的局势还没有失控,不必要动乔烨舒的并州军。

在听到了赵忠与张让二人的承诺,以及蹇硕已经赶入皇城的消息,刘宏终于在心中彻底平定了下来。

哪怕此时他依然存有疑虑,这些被他交托了重任的人到底能否达成他所想见的场面,可在此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他身死之后才能开展的当口,他又何必再给自己增添庸人之扰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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