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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在望着乔琰离去的背影之时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中平四年在洛阳城中的那场延熹里会面,早已在今日变得物是人非。

他心中怅然了片刻,这才重新振作起精神,策马朝着东面回返。

他刚行到下属面前便见曹纯长舒了一口气。

显然,就算有两边的队伍都对着中间随时可以做出支援,曹纯也依然担心以乔琰眼下只剩为数不多对手的情况下,会选择对着曹操直接出手。

“府君和那位大司马毕竟是对手,她若是来上一出擒贼先擒王,而后趁着兖州群龙无首之际行大举进攻之事,就算真会引发什麽诟病,也不过是兴複天下的不得不做。”曹纯一边将曹操送上回返的车驾,一边说道:“若下次还有这等邀约,府君还是慎重些好。”

“不会有下次了,”曹操回道,“下一次再见,必定在对决疆场之时。”

从乔琰已放弃对他做出什麽劝降的举动,在此番会面中只字未提曹丕,又在这等对待进入洛阳的流民上寸步不让的表现,曹操已不难确定,除非他选择在此刻就倒向乔琰,带着兖州和豫州并入长安朝廷的治下,否则他们只有开战一种结果。

正如乔琰所说,长痛不如短痛,这种合二为一的进程不会被她拖得太久了。

可此番会面里,她关于大汉的未来给出的这个答複,其实并不能让曹操感到满意。

在他并未如同历史上一般体会到奉天子在手的不易,和真正权倾天下的地位之时,炎汉四百年的认知依然扎根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对于乔琰此刻的行事和她可能做出的选择,依然抱有不解的情绪。

不过让曹操有点意外的是,当他回返到兖州东郡境内后不久,他就收到了一封从成臯虎牢关方向送来的信件。

写下这封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乔琰本人。

在信中她写道,洛阳已非都城,确实不宜多多益善,她会在月末到五六月间限制进入洛阳的民衆数量,曹操能留下多少人,权看他的本事了。

曹操拿着这封信沉思了许久。

洛阳负载民衆过多容易生乱的问题,在乔琰于虎牢关会面中始终强势的态度面前,没有任何一点可能被曹操看出的征兆。

在那场会面后的第日,他又因郭图在从扬州回返邺城途径兖州带来的消息,得知了那江边小楼轰炸之事,如此一看,乔琰所说的兵器改革也显然确有其事。

这便看起来不是乔琰在能力上有所不足,这才做出了这样的让步,而或许是因为——

“府君是觉得,这是乔烨舒因您所说的提醒,决定在洛阳地界上的行动稍有收敛,这才有了这样的来信?”

刚从邺城回返的陈宫被曹操叫到了面前问询此事,他瞧了瞧曹操的面色,开口问道。

曹操回问道:“以公台看来,是否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呢?”

一次以对手身份的发问和一次以朋友身份的关切,是否有这个可能让乔琰本欲在洛阳鲸吞四方的态度做出适当的收敛?

或许曹操的话也促使了她想到过世的祖父。毕竟乔玄在死前留下的心愿便是安葬于边疆,永保大汉边境安定。

在这份传承面前,她此时已然越界的举动,被往回框定几分,好像并不是一件不能得到解释的情况。

陈宫想了想,回道:“那就要看看她下一步的举动是什麽了。”

倘若这只是为了迷惑曹操的判断而做出的诓骗,她下一步的动作里总能看出些征兆来。

但在数日后曹操和陈宫收到的消息却是——

乔琰在洛阳做出了一番校查走访后,动身折返回到了长安。

无论是因为要对徐扬二州战况亲自对刘虞做出一番彙报,还是因为她确实已经在离开长安有了一段太长的时间,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一个结果。

大司马回京。

“或许,这确实是她对您做出的让步?”陈宫都有点琢磨不透乔琰的意思了。

不过无论她到底是否是被曹操的警告点醒,另外的一个现实也已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无暇考虑乔琰的举动中是否还藏匿着什麽其他深意。

春旱已到。

身负二州在手的曹操若想留住地盘上的民衆,此时已无给他分心的机会!

在这毫无留情之意的天时面前,谁也没有被得到特殊的优待。

只能竭尽全力搏出一条生路!

当乔琰所乘坐的车队进入长安地界的时候,正见潼关前作为其中一道险阻的渭水入河口,水流正在以一种比之去年还要缓慢数倍的速度流动。

这月的尾声里并无春意繁盛的喜气,只有她所支撑着的这个日暮西山的王朝,正在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又进行着一次呼吸吞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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