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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踮起脚尖,趴在船栏杆上惊叹道:“族长,新郎是个什麽样的人啊?”
在她身旁的洛素心静静站着,与往常不一样的海风挟裹着澎湃妖气,迎面吹来,吹得她发间的轻澜花不住地飘摇,战旗一般——这原是泉客缅怀英烈的花。
“什麽样的人?”洛素心想了想说,“木头呗。”
她跟韩文征只有过几面之缘,还是在万妖阁举行一些盛大庆典的时候,韩家剑门虽不是在阁妖族,但与蛮荒历年的战争中功不可没,是万妖阁有意招揽的一族。
韩家乃是神木大椿,老掌门是个没正经的,凭一把据说从自己真身上削下来的木剑就收了无数门徒子弟,开起玩笑来一点谱也没有,但大儿子韩文征多少还带着点木头样,总是沉默地跟在韩章身后,清秀的眉目像是无波无澜的古井。
洛素心见过他几面,没仔细留意过他的模样,没跟他说过话,也不知他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除了名字与出身,她对他一无所知。
“没必要想这些。”洛素心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灼灼战火,“万妖阁背后太多纷杂,要借他们的手为我族报仇雪恨太不可信,放眼妖世,只有韩家剑门能办得到,只要知道这点便够了,何况有了我们,韩家能暂时跟万妖阁抗衡,不亏。等我搭好这条桥,往后……”
她忽然一顿,想起身边只是个屁事不懂的小鬼,换了副轻快的语气道:“往后你们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眼前红光犹如被打碎的一池涟漪,在摇曳,在跃动,在明灭,光阴飞掠,无数景象潮水般涌现,又沉没,只有那抹红光依旧,像是婚事里冷冰冰的红烛灯光,又像是泉客所在之处无尽的战火。
直到韩文征掀开了盖头,两指撩起洛素心发上的那串轻澜花。
“你想回去。”韩文征声音低沉好听,但听不出什麽感情来,他大概是觉得语气过于冷淡,又补了一句,“对吗?”
洛素心没有点头,没有说是,只是擡起头来,目光坚决笃定地看着他。
洛家族长修为与见识都难担重任,前两年泉客尚未退回秘地,她曾为救回族人潜入黑市,在逃亡过程中双方大战了一场。
韩文征听说过那一战的始末,败因无非是洛族长该退的时候不退,该进的时候不进,取舍不定,而万妖阁救援来迟,后来导致小半族的泉客被黑市一网打尽。
在他看来,这个姑娘是错生在了洛家,泉客洛家的重任与压力轻易就能摧折她的脊梁骨,那副细嫩的皮骨不知要挡下多少明刀暗箭,直到这时,韩文征在那双清澈的眼中看见了微光,幽幽地藏在她恬静笑容的深处,像一簇风雪中小火苗。
那火越燃越烈,一晃眼间,燎原了整片泉客秘地。
厮杀声跟呼喊声从细碎变得震耳欲聋,凄厉异常,範子清听得心头发颤,无由来地跟着心慌,转眼往周遭一看,但见那与世隔绝的清静地笼在战火中,已成了一片炼狱,天日也被血光彻底蒙住了。
“决定好了?”
一把熟悉的声音从所有混杂不清的叫声中脱颖而出。
範子清猛然转身,所有景象都骤然拉近,地点又转换成了秘地的神祠里。
庄严的神祠一片狼藉,一个素黑长袍的男人手握着刚封起的画卷,在他面前是伤痕累累的洛素心跟韩文征。
範子清从没见过这样的韩湛卢,他长发如瀑般披散,束着个简单的发冠,神情比他熟知的还要冷上几分,那双眼中杀意未褪,目光仿佛是道蚀骨的锋芒,在他手中那把纯黑的湛卢剑上遍染血腥,但範子清还是能注意到他身上那点不易觉察的倦色。
“决定好了。”洛素心轻声叹了口气,“等格朗他们出来,要怨便怨,要恨便恨吧,活着逃出去比什麽都好。”
黑市已经将他们逼到绝路上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破开封印闯进来。
洛素心的模样看起来相当疲惫:“你也走吧,你留下又能做什麽?”
这话是对韩文征说的。
洛素心:“蛮荒跟黑市联手,破开了秘地的九层结界,现在还倒过来拿那结界对付我们,湛卢剑闯进来一次不容易,你进画里,跟他走吧。”
韩文征不答反问:“他们已经把神祠这片包围了,你一人留下又能如何?”
“我为你们断后。”洛素心紧皱着眉,跟韩文征僵持了一会,又道,“神祠里的东西不能留给蛮荒,我身为族长,哪怕带不走,也要负责将它毁掉。”
韩文征直言道:“那我陪你留下,你封画耗尽了修为,我能帮你支开他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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