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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箫见他发呆,笑了笑,自我解嘲似的说:“你又要嫌我无赖了,行吧,我出个门。”

听见那脚步声迈开,唐云秋拄着拐跟了上去几步,不由自主地叫了他一声:“阿箫。”

宋箫回过头来看着他:“怎麽了?”

他话音很轻,不重,想必是带着笑的,唐云秋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来那笑中带着能化开这个寒冬的暖意,唐云秋迫不及待想跟他说些什麽,可他一张嘴就吸满了一口凉气,仿佛连满腔的话都冻住了。

半晌,他道:“路那麽长,还是我陪你罢。”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冷许多。

宋箫轻声笑了,拿掉了他的竹杖,牵住他的手。

他们谁也没提起过,但彼此都很享受这种无言而琐屑的信赖。

两人走过新雪铺过的长街,留下两排并行的鞋印。

宋箫心情好像挺不错,语调微微上扬,很是轻快,他随口閑扯道:“长留这儿的灵脉是上乘,但待得久了也乏味,过段时间,趁着春暖时节我们去走走怎样,就跟从前一样走山访水。”

唐云秋心口像是被什麽轻轻砸了一下:“你想离开长留城?”

“唔,此地也没什麽好留的,等这边事完了,我们就离开吧。”宋箫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些什麽,有些怀念道,“说来我头回见到你时候,是从崖底把你捡了回来,你受了重伤化回真身,那时候我看这把箫漂亮,就想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你伤好还把我吓了一跳。现在阴差阳错的,陪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唐云秋默然片刻,淡淡对他说:“你记错了,那不是我们头回认识,以前花妖举办百花宴的时候,我就跟人向你打过招呼,在那之前也曾碰过几面,后来你被熊族陷害,我还跟人去救过你一命。”

宋箫头回听说这些事,一惊过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人啊,怎能这麽拆我的台。”

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唐云秋,不由跟着他笑。

长留诺大一座空城,看似广袤辽阔,四面空置的屋舍永无边际,可走得再慢,拢共也就几句笑闹话的功夫,城门已然在冷雾中露出一角来。

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宋箫忽然对他说:“云秋,路要到头了。”

唐云秋浑身一震,被他牵住的手无意识一紧,宋箫被他勒得生痛也没去提醒他,只觉得他的手冰冷冷的,也不知箫是不是也怕冷。

正这当,在他们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光芒大炽,地面的积雪被磅礴灵气原地卷起,纷纷扬扬地飞散开来,兇杀的风雪撞到人脸上,刀刮一般的痛。

埋伏在城外大妖等待多时,面前轰地一声巨响,厚重城门被巨兽撞得摇摇欲坠,而震天的吶喊声刺穿宋箫一手打造的结界。

“阿箫你快……”唐云秋察觉到危机,本能地提醒身边人,而等他急切地回过头,直到这时才发现,宋箫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好像早就料到了这麽一出。

宋箫当真是一无所知吗?

他是妖世迄今为止的术法大家,万妖阁布置的大阵真就完美到掩人耳目吗?又或者他私自将万妖阁的人马放进城中,宋箫真的什麽也没察觉吗?

唐云秋哑声问:“你什麽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宋箫坦言道,“在你身边的魑魅魍魉都被我撤回了。”

唐云秋:“为什麽?你就那麽信得过我吗?”

宋箫听了就觉得好笑,随即就想摇头,才摇到一半,又无奈承认了什麽似的,带着未散的笑意点了点头,他也不管唐云秋看不看得见,只握他的手说:“我是你救回来的,这条命自然也是你的。”

他在这世上过得一步一鬼,就好像陷于重重迷雾中,随时都有刀光剑影袭来,随时都有一场天崩地裂等着,直到如今,他才找到了出口,坦然而踏实地走上他的末路。

宋箫是聪明绝顶的,他曾经看透了朱雀的末路,如今自然也看透了自己的路,但跟朱雀那不知变通的蠢货不同,他对妖王的执念不深,身为妖术宗师级的人物,他甚至有千八百种办法去挣自己的命。

唯有一个唐云秋,想到他,宋箫忽然什麽都不想挣了。

短短一条路上,他们踏过心照不宣的猜疑跟纠葛,只谈起旧时的人、旧时的山水与趣闻,仿佛两代妖王的盛衰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物是人非只如薄薄的一张纸,掀过去,就能再回到从前。

而这一生漫漫长路,像是得一人相伴相随,又一同回到了原点。

直到最后一步,他推了唐云秋一把,将他留在了原地。

唐云秋曾对範子清说,只要走下去、走下去,终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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