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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练着早课的剑门弟子仿佛才察觉有人进来,齐刷刷仰起头来,向二楼门前的韩湛卢打了个惊天动地的招呼。
剑门大师兄既然神出鬼没地在二楼冒个头,丝毫没惊动院里练剑的小弟子们,可见是懒得听他们打招呼的,可惜功亏一篑。
真是再烦人也没有了。
跟小小年纪就很会看人脸色的韩小鱼不同,徐晋那会儿只是个睁眼瞎,空有浑身使不完的无知无畏的热情,对谁都能免费泼一瓢阳光灿烂。
然而小狼崽子的撒娇讨好并不总能旗开得胜,韩湛卢仿若无闻地从门前晃过,就像没听见一样,没搭理这个丁点大的小玩意。
这年纪的小妖对韩湛卢而言就是个小玩意。
也只有小玩意钻来钻去,才会不知什麽时候蹭上了身,等江之遥发现时,徐晋这货已经藏身在马车行李中,跟着他来了北旗城。
北旗是不死民一族所在的城。
早在八十年前,不死民还是在阁的妖族,镇守着帝药八斋之一,遗世独立地占据在偏远的北旗城中,妖城常年笼着一片阴霾,阴沉得正如不死民孤僻又尖锐的性格。
北旗离长留城足有十万八千里远,有零星几个小妖族簇拥在不死民周边,盘踞在北旗灵脉之上的不死民几乎是一家独大,这些年有过不少关于不死民为非作歹的传言,因此这一族在万妖阁时常声名狼藉,平日是总叫人敬而远之,北旗城更是鲜少与外人往来。
这阵子却是格外热闹,热闹过了头,甚至透出某种惶惶不安来。
江之遥跟在韩湛卢身后穿街过巷,走过黑石板铺砌的长街,在结了霜的路面留下两行鞋印。
江之遥轻快地说:“今早已经听不见饕餮围攻的动静了,如果我没猜错,万妖阁已经来到这附近。”
“来了也指望不上。”韩湛卢冷冰冰的这麽一句让人没法接话,“没準是让北旗死得更快而已。”
江之遥听他一番话尽是锋锐,默默摇了摇头。
这把剑初来剑门的时候寡言少语,脸上连刻薄的表情也少见,然而入门仅不过二十年,在剑门上下的耳濡目染之后,他脸上封冻三尺的冰似乎也消融不少,那一身的毒才终于显露出马迹蛛丝来。
真让人恨不得将他重新冻回去。
韩湛卢刚通过各式考核当上剑门大师兄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江之遥在剑门修行时间比他要长,还有幸见证过韩湛卢跟韩章两人的拜师战。
拜师战也没人是拼着命的,更像是相互切磋的意思,所以尽管参战双方名声在外,动手多少也掂量着来,场面也算不上轰动,但这拜师战切磋持续两百年之久,剑门弟子也从闻剑色变到开始旁观学习讨论……乃至开盘压输赢,韩湛卢师徒间的拜师趣闻渐渐也传作了佳话。
因此江之遥虽说很少跟他碰一块出门办事,但对韩湛卢那狗脾气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不死民的名声一直很差,但梼杌逃逸,纵蛮荒围城,阁中大妖再看不惯也总不能见死不救。”
韩湛卢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也不知他是在冷嘲热讽不死民还是万妖阁,又或者是江之遥,反正这位剑门大师兄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恐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江之遥带着两个小徒弟,每逢碰上他这态度就忍不住犯起师父病,几番按捺下来,自忖在湛卢剑面前只是个师弟,也不好以下犯上。
两厢无话了片刻,江之遥问:“你哥怎样了?”
韩湛卢没理他。
江之遥又兀自说道:“赤霄从戮妖谷出来,本就是一身内伤,入荒域追捕了梼杌,押送这一路又让对方出逃了,外伤光看就很严重。不过我也不是医师,在旁边跟着焦急也没办法,既然他只允许你接近,师兄你便多照料着,北旗有什麽事由我来办也是一样的。”
湛卢剑有点不耐烦,他靠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本事当上了剑门大师兄,本以为是剑门一人之下的地位,直到底下多了两个累赘……师弟,一度让他恨不得引咎辞去大师兄这席位。
韩老掌门塞给他的俩师弟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奇葩,韩文征沉默寡言好似木头,江之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见了就让人眼烦。
后来徐晋跟了韩湛卢办事,韩湛卢还曾腹诽过,徐小师侄身上那种熟悉的话唠风格,十有八九是师承江之遥的——姓江这不着调的小师弟,好的不教,净教徒弟些没用的。
于是韩湛卢只言简意赅地堵住了他的话头:“他闭关了。”
说话间,他们已然来到了北旗城深处。
眼前宫阙重楼隐于徘徊不散的妖雾中,乍一望去,就如云山雾绕的仙境,纵是境界高深如湛卢剑,也望不穿这雾后真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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