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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上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映着浑然天地一片晶莹。他心下一动,把食指贴上去,冰冷同指尖的温热偎依,化成一个小小的清晰的圆点,指尖游动,点化为线,线绘成图,图连作画,渐渐得见远山远水,峰峦涌聚,山川起伏。陆臻后退一步,看着手下点滴山河,露出浅浅地笑意来,又擡起手,跟着几笔勾勒出群山掩映下楼房,最早勾画的山川已经融彙成水滴,一点点渐渐模糊了,陆臻眼里无限眷恋,神色也随之黯然。
闭上眼,刀枪剑戟,铁马金戈,汗水混着鲜血,信仰和希望,那些在他梦境里依旧鲜活的微笑着的脸。
那片土地啊,他的家,他的故土,他的兄弟,他曾经的热血和梦想,还有,他的爱人。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视野下的朦胧已化一片清明。
擡眸放眼望去,天地晶莹,雪舞风华,琼枝百态,青冥一望浩瀚混沌。冬夜的星空,庄严壮美,天边弦月如鈎,参宿七星烛照,遥映万家灯火阑珊。
真是漂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陆臻也不由喟叹。
千里之外,同一轮弦月清辉之下,他们在做什麽呢,冬训麽,有没有出任务?还有,那个流氓睡了没?
想到这,陆臻终于还是额手长叹了一声,矫情归矫情,可是……真他妈想啊。
一点睡意都没有,又来回踱了几步,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索性扔到一边,夏明朗这两天也在外开会,这电话,不是不能打,就是,这个时间,早睡了吧,就算没睡,打过去说什麽啊,说睡不着?得了吧,又不是小姑娘,老夫老妻了,腻歪个什麽呢,不用那人说,他自己都觉得娘们唧唧的。
陆臻把自己扔到床上,还顺势滚了一滚,把头埋进枕头里,孤枕难眠啊!英雄气短啊!
平日里忙的昏天暗地的也没工夫儿女私情,可这一閑下来,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怎一个愁字了得!
得,他翻起身,如此良宵,小生又怎敢辜负呢?
想就想呗,索性想个痛快!
陆臻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点了支烟,在迷蒙的烟雾里重新回到窗前。
在熟悉的味道里怀念那个最熟悉的人。
对于有些人来说,想念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陆臻缓缓地闭上眼,似乎看到了什麽,嘴角不经意地蕩出一抹笑。
那种恬静满足的笑意,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始终不染微尘。
他仍能清晰地记起他在麒麟的最后一日。
那天夏明朗的话出奇的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陆臻交杯换盏间强忍着悲伤同战友们嬉笑打诨。偶尔间一个对视,却又像是被钉住了时间,视线纠葛缠绵绞到一起再也扯不开。
一个无酒自醉,一个戒酒浇愁,平日里绷紧的那弦险些要维持不下去。
两下里都想退席单独说说话却只是愣着隔桌相望。最后倒是徐知着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是演的哪出啊,牛郎织女吶,再这麽看下去,别说王母了,就连这群醉得七荤八素的喜鹊们也该瞧出不对了。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忙招呼着散,陆臻明儿就走了,总不能真喝多了。
夏明朗这才站起身,勾着三分笑意:“得,差多行了啊。”伸手带过陆臻的肩膀摇摇晃晃着往前走:“来吧,陆大硕士,最后再给领导彙报次工作。”
天抹微云,凉风细细。跟生死兄弟一通热泪叹别离之后,正是日薄西山。
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之下,仿佛母亲最柔软安全的怀抱。一出来陆臻整个人就贴了上去,挂在他身上闪着一双大眼睛眸笑嘻嘻地瞅着他不放,夏明朗下意识扫了下四周想把他拎起来,偏过头刚好看着他琉璃般璀璨流光含笑的眸子,心都要化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装够没,知道你没醉。”声音是连他都想不到的沉醉温柔。
陆臻笑着摆手从夏明朗身上起来,眨眨眼,瞬间就没了醉态。
站在空旷的操场上举目四望,火红的夕阳,夕阳下高高的主席台,主席台下的靶场,目光落到再高再远处就是浅白色的基地楼房,他曾在这里放声大笑,也曾经在这里辛酸落泪,激情的汗水还未洒够,热烈的鲜血还来不及凝结,骨子里翻滚着沸腾着的气息从来不曾冷却,可他却要离开,离开这片炙热的土地,离开他最亲密的战友,离开他最爱的那个人。
眼泪再也无法克制。
夏明朗就站在他几步之外,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脸,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整个人笼在金色光辉里,挺拔伟岸,像一座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大山,像一尊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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