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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子当时让陆臻乐呵了半天,说你们这帮人民教师着了人民公仆的道了。可现在他自己也当了父亲,那种微妙的心境和用意又似乎能感同生受起来。

他着实纠结了好几天,一套常服早早的就送到洗衣店里干洗熨烫,临出发前从柜子里拿进拿出好几次,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装进行李中。他和夏明朗这心思或许在老师那儿还有点正面价值,但到了夏珍同学那边,都是处在事事敏感的青春期、心理又正逐步发育的小孩,怕只容易增加莫名的反感。

陆臻有时候想想,自己简直是为了这姑娘掏心窝子没治了。

夏珍看到陆臻收拾妥当了,兴奋的眼珠子发亮,拉着他的手就一路往学校奔去。

校门口黑色的电子屏幕上打出欢迎词,平时没舍得开的喷泉现在终于也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一盆盆迎宾花开的娇豔,整排的松竹苍翠欲滴,整个气氛热烈而不失庄重。夏小珍一张圆脸春光满面,指东指西活脱脱一个小导游:“哎,陆爸爸,你看,这是我们体育馆,够大吧?那边是我们的礼堂,老师组织我们在里面看电影呢……”陆臻笑着摸了摸那肥嘟嘟的包子脸,一一答应着。

他们早到了十五分钟,班里基本已经坐满了学生和家长。前排的座位一抢而空,陆臻就带着夏珍挑了个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班主任老师已经到了,二十出头的一个姑娘,看上去却仍显稚气。披肩直发,骨架瘦瘦的,套在改良版的短西装里,下身是一条得体的一步裙。嘴上指挥着一个班干部模样的女生挨个让家长签字,自己整理手头的一推材料,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擡头看到了夏珍,赶忙沖她招手:“哎夏珍你过来,黑板上的大字还没写吧?放学前和你说的事情怎麽就忘了?”夏珍向一旁的陆臻吐了吐舌头,一身白衣像兔子一样,“嗖”一下就窜到讲台上去了。

黄色的粉笔被夏珍断成了大小适当的粉笔头,横过来捏在两指间,平头、正身、曲臂、稳手,眼睛快速衡量了一下两边的间距,擡笔就书。“欢迎学生家长莅临” 八个端端正正的大字,又挑了只红粉笔熟练的鈎出一个边来,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气呵成。

身旁一个中年妇女侧头过来和陆臻套近乎:“您家闺女啊?厉害啊!这怎麽练的这?”陆上校不无得意,脸上还要强装淡定:“哎,是,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书法。”

关于夏珍学书法这事,是在陆臻强烈要求下夏明妍一手办的。陆小臻同学自诩还算读过点书,算是半个文化人,但他那字迹根本就是幼稚园水平,连夏明朗都不如。于是他就有那麽点“既然我的悲剧无法避免,但我一定不让你重蹈覆辙”的意思。可世事就是这麽的磨人,你越怕啥就来啥,所以当三年级的夏珍第一次写信去北京的时候,陆臻握着那页淡黄色的信纸痛心疾首:完了完了,这构字这比划,活脱脱一个陆臻翻版!二话不说,当下就查了伊宁少年宫的书法课程,到了周末就一个电话逼着夏明妍报了名。

一开始,夏珍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她散养惯了,从不像自己的同学那样空下来就赶补习班。夏珍课余基本是与杂书为伴,或者那些陆臻新寄的原版电影,自由的不得了。现在好好的周末被强制瓜分掉半天,心里着实不甘。可不乐意也没办法,她陆爸爸虽然一向好说话,可教育这个大方向永远紧抓不放。定下来的任务天塌下来也要完成,甭管她是装委屈或是撒娇,任谁都救不了她。

陆臻对自己未知的领域一直有探索的热情。他让夏珍习柳书,一上手摹的就是大作《玄秘塔碑》。楷书四大家之一,骨风遒劲,点画爽利,结构严紧。我既然让你学,就一定挑个名门正派,决不剑走偏锋。

夏珍那本临摹的《玄秘塔碑》也等閑不是书店的大路货。陆臻拜托苗苑在西安碑林找专业师傅拓的原版,一页页陈年宣纸浸湿了蒙在碑上,用刷子刷严实了,垫上毡片用榔头慢慢地敲,最后毛笔蘸墨轻轻的拍上去,这黑底白字才一个个显现出来。

陆臻最初目的单纯,不曾想却得来意外的惊喜。

夏珍学了大约一年半的样子,有次课堂上教书法的老头教完了今天的四个大字“紫气东来”,坐台下正给学生写字帖。夏珍恰好坐一旁一笔一划跟着也把这四个字写完了,放在老师的身旁等着他空下来给点评。结果不知道哪里阴差阳错,那老头将夏珍那四个字当成自己的作品,交给了一个学生带回家临摹。最后真相大白,着实把这写了一辈子大字的老头吓了一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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