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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清楚,救急不救穷,帮人帮到底。
程向南自顾不暇,原本就不可能再有余力给自己招惹麻烦,他的现状不允许他再充好人,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他也应当明白,在这个情境下,什麽才是合乎情理的选择,一时的心软并不会让事态好上多少,只会让结果演化得愈发难以收场,这个教训他早该学会。
可程向南就这麽看着陶玉,楼下不断传来的摊贩叫卖,与机车鸣笛都被逐渐虚化,耳边尽是陶玉的小声喘息,祈求的别离近乎呓语。
真可怜吶。
这个念头透过标刻着“冷漠”、“刻板”、“理智”与“合乎情理”的念想过脑海滤网的一剎那。
程向南开门见山地问他。
“你想我留下来吗?”
陶玉胡乱摇头,又点头,他无助地攥紧生着铜鏽的门槛,说不出一句真心话,程向南却满脸漠然,盯着陶玉,仿佛是一定要逼他答非所问地给出一个回答。
陶玉逃不过,只能开口:“你、你住哪儿……”
“我没地方住。”
程向南不为所动,当着陶玉的面,退了刚才在卫生间穿衣时匆匆定好的丽思卡尔顿套间,然后用一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大言不惭地让陶玉务必要收留他。
第 7 章
这是强买强卖,一个星期后,陶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虽然这跟他原本的打算有点入差。
但也还行吧,陶玉乐观地想,左不过是负责强买强卖的角色换了个人来做,陶玉乐得问心无愧,当然不会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太久,反正黑眼睛已经住在他的家里,心虚或者愧疚都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既然改变不了。
那麽就要学会接受它。
高兴还是不高兴,日子一天天地总要过去,陶玉不愿意放任自己活在沮丧里,他傻呵呵的快乐就是他安身立命的牌匾。
他和世上任何一个在街巷坊市里讨生活的人没什麽不同,不管前一天发生了什麽,生活有没有遭遇重大的变故,爹娘跑了,猫狗死了,第二天都得雷打不动地早起。
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有陶玉上的是学。
早起不仅不拿钱,还得往外贴钱,以便换回那传说是知识的文凭。
只是还有个问题。
陶玉坐在教室里,大课间的二十分钟往往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可以自由操控的时间,边上的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聊最近热播的网络剧集,笑声清脆,气氛火热,哪怕她们谈及的艺人,陶玉一个也不认得,但光是在一旁听着女孩儿们快活的嗓音,陶玉都觉得有趣。
大刚难得没有翘着脚打游戏,自从陶玉那天带了陌生男人回家,他每回看着陶玉,脸上都有一种欲言又止的为难。
像是想要说点什麽,又像是想到程向南,就想起那天怯懦到居然不敢伸手拦下的自己,怎麽想都很丢人,于是大刚就真的这麽自顾自地自认丢了人,慢慢地,面上就开始恼羞成怒起来,只肯装模作样,看似满不在乎地老缠着陶玉,逮着空就问他一句:“那人谁啊?走没走啊?”
老是问,老是问,看起来是很在乎的。
听见大刚又鬼似的从后幽幽飘来一句,陶玉回过头,看他一眼,然后迟缓地笑笑,心想,不、不愧是黑眼睛,永远都那……那麽令人,难忘。
但夸奖归夸奖,敷衍过那麽多次大刚,这回再躲过去,保不齐他就告诉了陶路行。
陶玉心里没底,闷闷不乐地开始琢磨怎麽讲。
后边这个问题好回答。
没走。
陶玉在心里认真思索。
他才不希望他走。
可至于黑眼睛是谁。
陶玉一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没吭声,因为他也不知道。
大刚等了几秒,一直没等来陶玉的回答,见他又一次孜孜不倦地在自己的冥想世界里发呆,看起来有点儿愣愣地,还有点儿憨态,他不由得“啧”了一声,倒不是想发火,就是有种自家苞米被野地里不安好心的黄鼠狼染上臭味的恼火。
陶玉以前可从来不会不搭理人。
然而这也不能全部怪陶玉,他有太多要操心的东西,没空理大刚是理所应当。
别人是有贼心,没贼胆,他是有心又有胆,哪怕胆子小点儿,那也是胆。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已七天,两人打过的照面都不知道有没有七眼,陶玉不仅不知道黑眼睛姓甚名谁、从何方来到何处去,就连黑眼睛究竟过的是北京时间还是西八时区都有点儿难以理解。
比如有天淩晨三点,陶玉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厕所。
门一推,住着黑眼睛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昏黄的光晕从门缝里洩出来,陶玉屏息静听,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噼里啪啦飞快按键盘的动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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