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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陶玉平常看上去蔫坏得不行,机灵得要命。
这会儿却摇身一变,是个死心眼,半点听不懂好赖,毫无商量余地,当头就是一个“我、我管”,把程向南满肚子的逗弄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噎着哑口无言。
他只好猛地抻手掐住陶玉软乎的脸,用力捏了两把洩愤,瞪他道。
“我这都是为了谁?”
一个“我”字在唇边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却死活没法脱口而出。
陶玉是心虚,不自觉就涨红了脸,像嚼烂了遵义辣椒,又活生生吞口热油,整个人又烫又憋,差点儿没给程向南当头鞠一躬。
程向南见状,心尖一撩,眼皮子浅的人一向很好哄,他努力压制住就要翘起的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余怒未消一点,却不幸演技不佳,让陶玉看出来点气消大半的端倪。
陶玉看着胆子壮了点,他字正腔圆,大声道:“谢,谢。”
程向南:“……”
他都懒得跟这顺杆儿就要爬的小王八蛋说不客气!
“不过陶玉,那天你真哭了啊?”
不肯吃一点瘪的程向南这样问道。
陶玉一愣,不明所以道:“……嗯。”
当时是真哭了,这点没什麽不能承认的,他本来就害怕那种混混,责怪周斌手贱招惹,又气大刚义气怪足,脑子是半点没有,非要拽他去趟这趟浑水,还很委屈自己的拒绝和恐惧都不为人所在意,挨了打也是真的痛,哭了不奇怪,陶玉也觉得没什麽好丢人的,谁规定男性害怕不能哭呢?
可陶玉头点得坦然,程向南却说。
“那打个商量呗,你以后不然还是别哭了。”
见陶玉愣了一瞬,似乎想说什麽。
他补充道。
“哭起来有点……难看。”
程向南边说,还要边擡手在自个儿脸上比划。
陶玉终于忍受不了,道歉到此为止,冰释前嫌瞬间转为战火重演,陶玉恼羞成怒地拿胳膊顶他,还要踹他。
却被程向南一动不动地一把握住脚腕,低头看着他笑,笑得还坏,可坏里又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配合他成熟锋利的脸部轮廓自上而下扫出的阴影,让人下意识心头一蕩,只要程向南开口,就忍不住静下来听他说:“陶玉,你以后真的要少跟他们来往。”
“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能有什麽好处?”
陶玉不敢反驳,他知道经过初见那天的“霸淩”事件,再加上周斌的那事儿,大刚他们在程向南心里的印象一定很差,会说出这句话不奇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对他好的肺腑之言。
但其实陶玉是很喜欢大刚的。
他有一个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大脑,陶玉最喜欢大刚这点,因为他执着地相信,虽然大刚爱占他小便宜,喜欢看结巴着急,但大刚始终是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肯给他打架出头的那一个。他可以不问缘由不想后果,只为自己在乎的人出力,这点哪怕是他最爱的哥哥陶路行都不可以。
陶路行太累了,他要做出最恰当的选择,顺应当下的时机。
但大刚可以。
他的脑子里从来不会同时想两件事。
当他因为知道陶玉被人欺负了而感到愤怒的时候,他只是愤怒。
因此,当程向南劝他,要离他们远些,陶玉却在心里想,大概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刚升四年级的新班级那天,大刚才不会管自己能不能顺利融入新集体,会不会影响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印象。
他只是顶着那副堪称肥硕,却并不算强健的身躯挥舞着拳头,往那几个嘲笑他、模仿他的同学身上砸去。
陶玉始终忘不了年少的那个背影。
——也正因如此。
虽然大刚不读书,大人和老师,乃至陶路行都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但陶玉喜欢他。
哪怕时常给自己惹很多麻烦,偶尔强迫自己做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他也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所以面对程向南的劝诫,陶玉不想反驳,但也不肯敷衍骗他,便不吭声。
程向南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想揍他,可刚才话一出口,他忽而想起老爸曾同他讲过无尽相似的另一句:“你不好好跟着你爸,我,你妈,她——学东西,做事情,天天跟那些拿青春换钱的人混在一起,能有什麽以后?”
因此话音未落,陶玉还蔫蔫巴巴地没有开口。
程向南反而脸色率先一变。
“怎、怎麽啦?”陶玉不明所以。
程向南却不肯承认自己被戳中了某块心病,他恼羞成怒,拎着枕头在地毯上一跃而起,简直是驱赶小鼠似的挥舞抱枕,逼迫陶玉尖叫着逃窜,以此逃过随之而来的探究目光,让人看不见他涨红的耳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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