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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安静静讲述着自己诉求的时候,周引合也一直安静地听。
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不得不承认,有那麽一瞬间,他其实晃了神。
学生时代的程向南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想法很多,但不会有条理不清的问题,一堆事情杂在一起,从来没有见他着过急。
周引合还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朋友聚餐,餐馆边上很难停车,他们几个人一共五辆车,全被一辆本田堵在了车库里,打通车主电话却发现对方醉得厉害,根本无法沟通,想要把车挪出来更是无望。
偏偏接下来的安排很紧,忘了具体是什麽事情,就记得耽误不得,非常重要——
大伙都很急,是真的带了火气的急躁。
连周引合自己都没法保持心平气和的情绪来解决问题。
可程向南却很冷静,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冷静。他三两句安抚了在场衆人,打了个电话给交管的朋友,然后看看时间不够,又托朋友联系了城里跑车的司机,挨个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自己则留在那里,等待交管过来解决问题。
……
后来也有一些人,问过他们是怎麽在一起的。
周引合一向是听程向南玩笑似的说:“我追他啊,太好看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麽呢?
恐怕想的就是那一幕——而那一幕里的学生程向南,恰好与眼前这个已然变得有点陌生的男人,隐而不发,相当巧妙地合二为一了。
程向南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
……所以他说的放过,不是一句气话,而是一种权衡。
周引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就没了争辩的兴致。
他想,话都说到这里,还有什麽原因好提。
不管分开的原因是什麽,他有多少的对不起,他有怎样的后悔,可程向南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不想听,也不在乎,那麽曾经他多麽喜欢他,多麽愿意尊重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程向南只留给了他有节有礼的礼貌关照。
还有隐藏在客气的外壳底下,那种惊人的冷漠。
“地下车库站在你身边的男孩儿,据说是你儿子?”
周引合忽然说起这个,或许是想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来克制自己的情绪。可程向南却好像错解了他的初衷,一如他现在已经不惮于用最坏的方式来解读他的一举一动,他以为周引合提及陶玉,就是想让自己知道此次追击全靠李文明通风报信。
——但知道又能怎样呢?
程向南颇感意外一般,惊讶似的看着他,脱口道:“你跟我说这个有什麽意思,胡扯的事情,李文明爱说说去,我现在是他员工靠他吃饭,难道还能骂他不讲义气吗?”
“……少越啊。”
周引合愣了一瞬,继而哑然失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你现在倒是实际。”
在苏南不会有人这麽叫他。
——其实哪怕在北川,程向南也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听过别人用这个称呼叫他。
程向南乍闻旧名,也微微怔愣了一下。
恰好来不及反应过来截断周引合的话。
“可惜不是为我。”周引合说,“……那麽现在,你是为了谁。”
他说到这里,仿佛败局已定,他来前的计划宣告流産,周引合嘴角艰难牵起,大约是想笑的,可他的声音却微微哽咽,终于忍不住颤声道:“其实当时如果你肯实际一点,跟我说不打棒球了,换条路走,那麽我不会提分手。”
可当时病床上的程向南却只是近乎孤注一掷地看着他,眼神里隐隐带着哀求,告诉他:“我想再试试。”
再试一试。
周引合不想陪他赌那个万一呢——事实证明,不想是对的。
程向南看着周引合,很多话,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脑海里却一瞬间划过去许多曾经的画面。
他可能真的很喜欢过这个人。
但有时候,不喜欢了,也可能只是这麽一瞬。
爱没有开关,更不会成为永恒,爱只是那许许多多的一个瞬间。程向南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看着这样的周引合,已经没有更多的瞬间可以付出给他了,这种感官上的直觉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可是没有办法。
程向南能做的,还肯做的,仅仅是在离开之前,除了给周引合续定明晚应酬以后还要继续用的房间外,再给他订了一张后天中午回去的机票,算是了全最后的体面。
临出门前,程向南最后看他一眼,告知他机票上的航班信息和时间。
……原来他还能给他定下机票。
这个信号一经冒出,周引合原本就乱起来的思绪顿时让他下意识开口,不经过大脑地想要留下任何可能的讯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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