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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太不容易了。”

两行清泪透过指缝从眼角滑落。季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不过好在，乌云就快被撕开。我妹的英灵，还有其他被戕害的无辜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虽然，他们等得太久。”

蒋轻舟抽了两张纸塞进季杰的左手。

他能听出季杰话里的怅然。

迟来的正义是正义吗？他无法回答。

他想起自己被网暴时的彷徨和委屈，被囚禁于狱时的绝望和煎熬，又想起费杨被塞进成人监狱时的惶恐和无助。

只要想起，即便知道罪魁祸首即将伏法，那些度日如年的痛苦依旧如附骨之蛆，咬得人心惶难安。

他们憋屈得太久，伤口太深，就算拔出了刺，痊愈了疤，灵魂也不再是当初完好无损的灵魂。

那麽被淩虐致死的季洁呢？被剥夺自尊以致自戕的肖逸呢？还有那些被害得家破人亡无处申冤的无辜者们呢？

但迟来总比不来好，不是吗？

“饿不饿？帮你们下碗面条？”蒋轻舟看向默不作声依旧戒备状态的阿大和阿二。

不等两人回答，他便站起身朝厨房走去，“一点也不麻烦，你们不饿，季哥也饿了。”

依然是葱花、盐、生抽加鸡精的配方，不同的是，这次蒋轻舟放的不是麻油，而是猪油。

开水灌入的时候，动物脂肪特有的香气，伴着葱花的清香，诱得人胃口大开，也消融了深夜的孤独和不安。

再盖上现炒的雪菜肉丝，酸嫩爽口。

一时间，宽敞的餐厅里，只剩下面条的吸溜声和和食物在牙齿间轻脆的咀嚼声。

吃完面条，季杰的脸色好了许多。他打了个哈欠，直说困。

蒋轻舟便让他进自己的房间睡了。

阿大和阿二怎麽都不肯睡客房，坚持守在客厅。还好客厅的沙发够大，蒋轻舟也便随了他们去。

安置好一切，蒋轻舟轻手轻脚打开费杨的房门，决定和费杨挤一挤。

等他在床的另一边躺好，拿出手机想再试着联系顾青山的时候，一动不动的费杨突然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溜圆的杏仁眼，在手机屏幕微弱的蓝光下亮得惊人。

蒋轻舟被吓了一跳，手机“咚”一下砸在鼻梁骨上，酸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舟哥，你没事吧？”费杨连忙打开床头灯，扑上去查看。

“没事，没事。你怎麽还没睡？”蒋轻舟松开捂着鼻子的手，任他检查。

小孩小心翼翼地按了按他挺直的鼻梁骨，见他没有呼痛，这才放下心来。

“舟哥，你和我师父最近是不是在忙什麽危险的事？”

小孩聪慧，果然瞒不住。蒋轻舟暗叹。

一中的摸底考还有半个月不到。

小孩虽然破格进了一中，但摸底考的成绩将影响到未来一年的分班。

家底被扒，坐牢的事情又被暴露在大庭广衆之下，已经让小孩很是提心吊胆，害怕一中不再收他，害怕被老师同学看不起。

蒋轻舟不希望再有其它的事情让小孩分心，所以一直没跟他讲和顾青山之间的渊源，更没告诉他当年是被陷害受冤入的狱。

至于沈家那些腌臜事，更是半个字都没在小孩面前提过。

谁知道小孩还是察觉到了。

“能有什麽危险的事？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大，胡思乱想？”蒋轻舟自然不肯承认。

“那为什麽没收我的手机，不让我上网？”费杨半靠在床头，歪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蒋轻舟。

蒋轻舟眨了眨眼睛，又摸摸自己的鼻子，“怕你心志不坚，被网上那些不好的声音影响心情。学生就应该专注在学习。”

“舟哥，那他们说你……”费杨犹豫着没继续往下说。

蒋轻舟却一下明白他吞下去的那半句话是什麽。

没收手机之前，先爆的是他没有医德差点害死沈重的事。

“我和你师傅最近忙的就是这事。我们找到了当年那起医疗事故的真正原因，我也很快就没事了。”

“季哥应该给你看了海城电视台那期说法节目是不是？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你其实是个好孩子。”

“而我呢，也马上就会洗清杀人未遂的罪名。”

“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因为说的是实话，顶着费杨探究的目光，蒋轻舟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费杨点点头，眦开一口白牙笑得很是开心，随即又皱起眉头，“舟哥，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我师父。”

蒋轻舟心里装着事，随口回了句，“网上吧？”

“不是。”费杨摇摇头。

“别想了。关灯睡觉。”蒋轻舟揉乱他一头的毛，翻了个身，背对着费杨，闭目假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