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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没说话,我知道,他也在思考。
风拂在我和綦北星身上。
我早已不知道冷了。
可是綦北星在抖。
他把眉蹙得很厉害,眼圈也微微泛着红。
他的目光飘移着,像是一个坠入深渊中的人,在茫然无措地寻找着最后一根稻草。
我有意避开他的目光,想让他自己找到问题的答案。
那张漂亮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如此痛苦的神情。
也许在他一百七十年的生命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地面临寿命的问题。
“李一槿。”
很漫长的一段时光后。他终于开口叫我。
“我愿意。”
“不后悔?”
“我綦北星决定的事,什麽时候后悔过?”
耳边一阵微风,我忽然觉得很温暖。
然后我发现,綦北星抱住了我。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此之前,我好像从来没有被谁抱住过。
很小的时候,道长告诉我,我被送到道观的时候,只有三四个月大。
在那之前,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有没有哪怕一次地抱过我。
——也许母亲是抱过我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早逝。
在道观的十六年像是一场梦。没有人把我当成孩子,也没有人把我当成同类。
但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麽肢体接触,所以,在那十几年中,我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而当时,綦北星在我的眼中,还并不是人。
一直到回到那个传说中的家,看到那些陌生的人彼此相拥、彼此说笑,又如此自然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切都晚了。
我的一生,在今天之前,是一部无人问津的书。
人类不要我,妖怪恐惧我。
綦北星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我的眼眶都融化出泪来。
三十二年的冰霜被綦北星这只一百多岁的狐貍抱在怀里,他好像也不嫌凉,只是紧紧箍住。
我在春风中窒息。
窒息的空隙里,听见穿越者在嘬牙花子。
但我现在不想管他。
就让他牙酸去吧。
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了。
那天我和綦北星在道观里坐了很久,但道长始终没有出现。
好像满道观的生活痕迹和未冷的丹炉,都只是我和綦北星的一场梦。
“还考吗?”
漫天的星光从望不见顶的天空中泼洒下来,我和綦北星像小时候一样躺在院子里,身边除了对方的呼吸声,什麽都听不见。
“暂时不想考了。”
綦北星向天空伸出手。
星星点点的光亮从他指缝间滑落,落在他漂亮的眸子里。
我想把这一幕永远地刻在心底。
等到死前走马灯时,我会永远与这一幕相伴。
“在你活着的这几十年里,我不想再考了。”
“那等我死了呢?”
“那时候,我就带着你的元神,一起去考。”
“真的吗,那我可就不能入轮回了。”
“爱入不入,反正和我没关系。”
后来呢?
穿越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后来啊,我们就在山林中度过了余生——当然是我的余生,不是綦北星的。
所以你看,我的占蔔其实也很準,只不过我蔔算中的,是我本可以有的一生。
那綦北星呢?
他带着我的元神,赶考。
考中了吗?
没有。
那他的一生……?
你未来会知道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很幸福,我也是。
什麽——
他的声音消散在晚风中。
“綦北星。”
“我在,李一槿。”
“我爱你。”
*
我猛然张开了眼。
眼前的天花板上,还依稀残留着那星空下的一幕。
一直到那画面慢慢消散,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回来了。
还躺在床上,还好,看来时间的流淌在两个时空不是同步的。
我伸手摸过手机,和我刚刚躺下时的时间相比,仅仅过去了一分钟。
果然不是梦,我这脑子一分钟可编不出这麽酣畅淋漓的梦来。
但是,刚刚那一幕还是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一时间挥之不去。
……怎麽说呢,我好像也不想让它散去。
我默默捂住了脸。
完了,穿越后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吻了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合租室友,竟然还有点嗑到了。
李一槿,你完了。
家人们,谁懂啊,一旦get到自己好兄弟的魅力,你这辈子就算是定型了。
我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出神。
门外,还时时传来琼瑶剧的台词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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