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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神情都是精雕细琢出的淡然与灵动。

恍惚间,我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麽那个在綦北星口中“昏庸无道”的皇帝,会将他误当作下凡的仙人。

假如真正的仙人不是这样,那一定是仙人的问题,而不是綦北星的问题。

但仙人总是会乘风归去,而凡人会扎根泥土,把脖颈仰到酸了,也再望不见一点儿衣袂的影子。

——那我呢,我是什麽?

我隐约察觉出,这不全是我的想法。但,我也并没有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在我脑海中炸响,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鼻子也有些发酸。

直到他放下书本,开始抽查那些小家伙的背诵情况和理解情况,神情也略变得轻松了些,我才忽然有种如梦初醒之感。

綦北星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这边有什麽异常。他只是一个接一个地问过去,又一个接一个地留下任务和建议。语气没什麽格外严肃的痕迹,对每个孩子也几乎一视同仁,情绪波动小到基本不可见,只是偶尔才从眉眼间溢出一点儿或赞许、或批评的小情绪。用词没有区别,语气也基本没什麽不同。

很稳定,就像一棵树。

但很奇怪,我很难在綦北星身上找到我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老师的影子。

教师,作为一项社交性很强的工作,工作者的情绪化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标签。情感波动可以小,可以大,但总是会存在,因为人与人的交流势必带有情感。

当然,我那间接性发作的社交恐惧也基本源于此。

无法揣摩的情感,和无法预测的情感波动,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很多时候都太过于不稳定了。

偶尔会害怕不稳定,偶尔也害怕社交中任何一种可能出现、哪怕只是最小概率、影响範围最小的失控和不可预估。

而我追求的稳定,总是会被不稳定所吸引,然后,逃跑。

但眼前的人儿,虽然担任着最不稳定的工作,但,居然给我一种很稳定的感觉。

我有种莫名其妙的、要凑近些去看他的沖动。

但,我忍住了。

深呼吸。

然后我听见一阵心跳声。静下心来才发现,是来自脑海深处的声音。

“谁的?”

“我的。”

大侠李一槿坦然道。

“是想到什麽了吗?”

“和你想的……在本质上差不多吧。”

本质上?

是关于“稳定”的那部分?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大侠李一槿给我讲的、他那带着海棠花香的故事。

饑荒,死亡,分别,流浪;

绝望,恐惧,无力,迷茫。

他藏得太好,总使人忘却了,武功第一的身子里,其实藏着的是一条曲折的灵魂。

哪怕成了武林第一,对于他而言,他也依然是那个眼见着妹妹在怀里逐渐冰冷的、被饑荒和死亡折磨到绝望的孩子。

就像大侠李一槿自己说的,他对尘世没有恨,但也没有爱。对这个热闹的、沸腾着的人间,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也可以平平淡淡地留下。

他没有说的是,正因为没有恨、也没有爱,他始终只能是个流浪者,扎不了根,也看不见明天的希望。

他是一颗风干的种子,没有扎根的欲望,也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再见到充足的水。能做的,就是跟着风流浪。没什麽太多的希望,也磨灭了绝望的能力。

当失去了期待,绝望就不可能重演。

所以,他也早就忘记了,在最初时,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稳定的地方,和安全的生活。

——不,那也不是忘记了。

我依稀回想起,穿越之前的那个摸鱼的上午,我曾经趴在工位上偷偷摸摸浏览的心理学论文。当我试着为自己的一阵萌动找出一个莫须有的原因时,阴差阳错地却看见了,有关大侠李一槿的线索:

回避型人格障碍。

不那麽典型,但是也接近。

他失去的太多了,所以也不想再获得。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麽是“重获新生”。

我懂了,这次是真懂了。

所以,我需要做的,并不是去完成什麽任务,也不是让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什麽转机。

我要做的,就是让大侠李一槿接受这里的每一点。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他必须融入其中,也必须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绝不是孤身一人。

如果说在上一个时空当中,我是保证对话正常进行的一层堡垒的话,那麽,在这一个时空中,我就是一层社交面具。在我之下,大侠李一槿才有可能真正的放松自己,无意识地融入到无名阁的生活之中。

而我要做的第一步,就该是再和綦北星谈一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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