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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山青有对象啦!”听到母亲的话,亲戚们都起了兴趣,“什麽时候的事儿?带来给舅舅姨妈把把关!”
“这不还是上次二姐介绍的,她们院里那个小姑娘嘛。”父亲看亲戚们听到了,兴致勃勃地解释着。
“我们院里那个?”二姨听到,有些疑惑,“可我上星期和小姑娘聊天,人还说不想结婚来着,”说着,又笑着调侃了山青一句,“山青,你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怎麽会,”母亲撇撇手,表示不信,“昨天山青还跟我说和人家聊得欢,小姑娘叫什麽来着?叫——”
“妈!”在这麽多人面前聊虚假的私事,毕山青实在有些难堪,“这大过年的,聊这些干什麽。”
“怎麽就不能聊了,反正早晚的事儿。难不成还是假的啊。”母亲白了毕山青一眼。
毕山青沉默了会儿,想压住内心反驳的沖动,却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是真的又怎麽样……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想结婚。”
“这不结婚怎麽成啊……”亲戚在一旁轻声劝,“你现在经历的事儿还不多,等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家里有媳妇儿陪有多好。”
“就是啊,你是家里独苗,还要帮家里传宗接代咧。”
“山青吶,这婚还是要——”
“……我说了不结婚!”
毕山青握紧手中的酒杯,用力到青筋突起,却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是不可能结婚的!相亲什麽全是骗你们的!我本来就是个——”
“啪!”
父亲将筷子用力摔拍在了桌上,手颤抖地指着毕山青,脸气得发红:“你再说一遍!我和你妈妈好说歹说了那麽多次!你就是不听!找胡七八糟的借口!你今天有胆继续说,信不信我就能把你打出门!”
席面上诡异地安静了。
毕山青呆住了,不敢相信父亲真的会说这麽重的话,真的会在衆人面前斥骂自己,仿佛此前的温和包容都是假象。
委屈酸涩顿时就泛了上来,视线不可避免地模糊了。
但他还是极力抑制着声线的颤抖,顽固地开口:“我说,我不结婚,也根本没和谁处对象;我说,我本来就是——”
筷子劈头盖脸扔过来。
“滚!”
“诶诶,干什麽干什麽!”外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小的个子却挡在毕山青面前,紧紧箍住孙儿的手腕,转头说,“别听你爸的,他喝醉了嗷。”
毕山青低着头被筷子砸中,又擡起头与父亲对视,看着曾和蔼的父亲怒目圆瞪,气得面容发红扭曲,他竟觉出一丝荒诞。
泪滚烫地流下来,心也就凉了。
“他都没喝酒,醉什麽,”毕山青轻轻拍了拍外婆枯瘦的手,抽出自己的手腕,又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外婆口袋。
“我先走了。外婆新年快乐。”
说完,转身打开门,走进室外的黑暗里。
(37)“嘿,新春安康”
二十几年的平淡人生里,有什麽事称得上荒谬呢?
大年初二,当着亲戚们的面,被自己父亲赶出大门,这大概算是一件。
毕山青一路打车离开乡下,回了镇上自己的公寓。
“咔哒”一声打开门,卷起一阵寒气。房子里空蕩蕩黑黢黢的,一点生气都没有。要不是对楼的热闹灯火渗过来,隐约铺亮了阳台的瓷砖,还真看不出是年节时候。
可这点光反倒更衬出屋里冷清。
毕山青“砰”地关上门,不开暖气也不开灯,就着黑暗直直滑坐在地板上。父亲的气话还在耳边反複炸开,一句句砸进心里。
这顿饭吃得还真狼狈。
毕山青想着,把头埋在膝盖上。
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屏幕的幽光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划开消息,毕山青才发现是上司发来的。内容不是充满人情味的新春问候,而是指摘毕山青前几天代笔写的公文。明里暗里都在说这公文是多麽不成熟,写文章的人业务能力又是多麽令人失望。
末了,竟又布置给毕山青新的任务,还说什麽“这次认真做,别消极怠工”。
毕山青怔怔地看完,几乎委屈气愤到疯笑出来,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
什麽叫“消极怠工”?
难得想写点生动鲜活的文字,斟酌了两三天,竟然还比不过那些模板嵌套的流水産物是吗?所谓锦绣文章在现实生活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是吗?自己偶生的少年意气就活该被磨灭在琐碎里是吗?
这可是大年初二啊,远处郊区都放起了烟花,嘭嘭乓乓的声响此起彼伏。
可惜禁燃区高楼林立,一点点绚烂都没能出现在黑夜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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