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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是深沉的暗蓝,亘古不变的遥远。
张云岫把家里两把椅子拖到小阳台边上,直起腰扑扑手,望向窗外昏黑与暗蓝糅杂在一起的夜色,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谧。
很有氛围。
去厨房简单清洗了茶叶,张云岫拿平时吃饭的碗,随便抓了些许茶叶扔进去,开水一沖,一股幽香便争先恐后从碗里扑出。
他把碗摆在阳台往里凸起的小台子上,一转头,黄思源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了。
张云岫索性坐下,嘴上招呼:“坐这休息会儿。”
黄思源在黑暗里沉默着,慢吞吞走到阳台边坐下。
两个人一个瘫坐椅上静待茶水温凉,一个认认真真凝视夜景,屋子里只能听到钟表秒针挪移的声响,倒有种奇妙的和谐。
两人都懒得开口,他们深知最近为了“恶补”遭受的罪过。
夜更深,于是稀疏的星更加璀璨耀眼,暗蓝的夜幕中,流转着它们莫测的光辉。
一室昏暗。
袅袅茶香悄无声息包围着阳台这一隅空间。
坐在阳台一头的人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十月初,河道那天晚上。”
“……”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吧。”
“……”
被问话的人并不答,只是端着自己的那只碗慢悠悠地吹。
先开头的却不依不饶起来。
“是吧。”
“……”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张云岫没有喜欢给别人讲述他人苦难小故事的恶俗喜好,也并没有太多分享自己的欲望,遂依旧不答。
黄思源坚持良久,也没得到回音,于是开始自顾自把话说下去。
“很多年前的时候我遇见过一个……”
八年前。
这是一个距离如今的他们已经极其遥远的时间点,远到张云岫都已经忘了城市那些过去年月里的模糊建筑,自己那些如破碎梦境般的经历。
黄思源当年同样是住在城中村的,不过多年前的心境与环境照比今朝却有着天翻地覆的不同。
他还能牵着妈妈的手,时不时转头看爸爸不远不近缀在他们身后,于是走在那些或坑洼或肮髒的小道上,也就不觉厌恶与恐惧。
记忆被时光流水一日日沖刷,再次提及自然早不複当年清晰,模糊的音容笑貌,模糊的社会背景,却为一块儿罕见的鲜明铺陈了背景。
八年前的冬天与现在并不相同。
雪下得厚,气候奇寒。
黄思源对冬天尤为突出的回忆,就定格在那年冬天那场可以把他半个身都埋进去的大雪里。
城中村家家户户被大雪覆盖,隔日黄昏,这场声势浩大的雪才算进入尾声。
年幼的小孩儿如同泥鳅,在雪里钻啊钻,埋好好,等别人走到跟前儿来,噌往起一站,吓人一大跳同时自个儿脖领子里进一圈雪。
黄思源被冻得一激灵,等被吓那人反过味儿来佯装追逐并笑骂,他已经拽着另一个小伙伴儿逃之夭夭了。
童年的光影揉碎在嬉笑与跑动声里,黄思源后续跑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成了小伙伴拉着他往前沖,直沖出城中村,到外头的大道上耍。
旧日
“停!!樊——云——海——!”黄思源吸了口冷风继续嚎,“跑不——动了——”
樊云海也听话,就着冰地打了个滑,稳稳停下来。
他转过身把黄思源脑瓜上的雪和衣领子上的通通掸了掸,打理一番,喘着气问:“来大道了——想去哪?”
黄思源年龄比他小四岁,气势却不弱,短胳膊一扬,声音还挺响亮:“遛弯!”
樊云海把手往对方头上一呼撸:“咱俩可别再跑了啊,这路溜儿光的,小心杵!”
两人一个小学生一个初中生,赶上作业留得并不多且父母并不严管的假期,外出随便晃蕩已是常事,每每太阳落山很久之后,他们的夜游才刚刚开始。
今天也不例外。
两人大多时候,都会绕着城中村外围的池兰路走上长长的一圈。
然而今天刚走了一半,樊云海的脸色就开始有些不对头。
黄思源全心全意边走边玩雪,哪里知道刚跟他一块儿齐心一致的老六已经叛变了。
于是,突然,手被牵起,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始作俑者开始跑。
黄思源:“……”
不是说不跑了吗!
这何止是在跑啊,都快赶上连滚带爬了。
樊云海一语成谶,两人绕到一处陌生巷子内,终于在快到一处转角的地上,黄思源被路上一块儿雪覆盖着的石头卡倒了。
樊云海撒了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回头複杂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黄思源,眼里的急切和惶恐几乎溢出瞳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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