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1 / 1)
('
我眼睁睁地看着鹰鈎鼻男人的肩膀放松下来,就好像他背后长眼,知道目标抵达,到了表演的时候。他整个身体的姿态都立即改变了,我靠,这家伙简直跟个间谍似的。他和金发男一起进来时我的判断还是他们属于不太熟的同事或者其他工作关系,眨眼间,大鼻子男就表现得好像跟对面处在刚开始互相感兴趣的暧昧期。我对他能泡到门口那样品级的帅哥的意外感消散了,他长得实在称不上好看,不过人不可貌相。
他的搭档演技远不像他那麽出色,金发男明明已经发现来人,却下意识地避开目光,确认鹰鈎鼻的表情,又做作地看过去,接着提高音量,询问大鼻子男是否认得盯着这边的是谁。嗯,用“新欢”激发伴侣的醋意,进而打破冷战状态,有一手。我猜金发男是他花钱雇的,他俩应该不熟,多半几乎不认识,租用陌生人比现场搭讪稳妥。
我擦着杯子悄悄往旁边挪了点,以便将这出好戏全盘收入眼中。鹰鈎鼻男对搭档的表现肯定不满意,这种招数被当场识破,那可糗大了。然而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他随意地回头,看看僵住的长发男人,用不算大声但门口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没什麽,以前见过几次。”
虽然金发男的破绽相当多,但对直接遭受情感沖击的当局者而言大概不太容易发现。他俩继续用浮夸的方式(天地可鑒,几分钟前他们没这麽聊天)说笑时,帅哥怒目而视,双拳攥紧,半袖蓝T恤的袖管下都绷出了肌肉线条。讲真,我见过相当多用“出轨”气男朋友结果玩脱了的例子,而这位帅哥可不像能良好处理这种事的型。
鹰鈎鼻男若无其事,但从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金发男正在露趾凉鞋里紧张得脚趾抓地,不知道他收的钱够不够说服他挨揍。其他顾客开始注意到微妙的气氛,在他们开始为长发男人让出通往那桌的道路前,帅哥大步流星地走向柜台,要我为他做一杯分量和劲儿都相当大的鸡尾酒,懂行又能喝的人才点的东西。换成平时,这算个炫耀自己的好办法,但我知道他目前还只是单纯心情郁闷想买醉,醉后会不会干什麽就不知道了。
他点酒的时候挡住我视线,我也不能太明显地挪到旁边去观察鹰鈎鼻男,不过他拿着杯子穿过人群坐得离那桌(相对而言,毕竟这酒吧也不大)远远的时,能看出事情肯定没像鹰鈎鼻男希望的那样发展。做作的聊天很快停止了,而且金发□□据鹰鈎鼻男的提示过来点单,把雇主的气泡水换成了烈酒。
嘶,这对我也不太妙,带情绪的耍酒疯最烦人了。帅哥估计是老手,但鹰鈎鼻男恐怕这辈子没怎麽沾过酒。不过帅哥喝下第一口的时候要狼狈得多,酒液刚进嘴,他整个人一激灵,脸皱成一团,上半身蜷缩,手捂住腮帮子。多半是口腔溃疡或牙科手术,他今天绝对不该喝酒。我当场共情到一阵剧痛,面皮抽搐地看向鹰鈎鼻男,他绝对是沖那个方向欲言又止了一下,接着坚决地扭头不看,把自己的杯子拿到嘴边,呛了第一口。
对其他顾客来说,这个夜晚没什麽特别的,即便少数人注意到了两桌之间的张力,闹别扭的情侣也完全不值得惊奇。但我在糟糕的街区长大,打过架、磕过药、坐过牢,见过成千上万的面孔,结婚并养大两个孩子,所以当一个人曾从地狱爬出,或承载足以压垮一根普通脊梁的秘密,我认得出来。如果在所有这一切之后,他们还能够踏入一段坚固到能经受吵架和冷战的关系,那麽其中所有的普通事物都可称盛景。
此后的一小时左右,两边都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我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因为出现了比他们危险性更高的顾客。肯定也有争风吃醋的因素,不过那两伙人谁是谁的前任不太容易分辨,他们是那类谈恋爱像换偶游戏的放蕩大学生团体,理清交往关系会需要一张巨大的蛛网连线图。
长话短说,历经一系列高谈阔论、含沙射影、互相攀比,直至有个家伙故意伸腿绊倒另一个可能想起身去小便的家伙,群架开始了。倒是挺有规矩,女士扯女士的头发,男士揍男士鼻梁,无关人等除了醉到动不了的,基本都撤到了墙边或门外。真烦,卫生又要搞老半天,而且他们把没来得及收的两堆小费撞得满地都是。
混战参与者三两成团地往不同方向移动,我正考虑要不要报警(反正都会有条子来),便见两个正在互抽耳光的女士抵达早些时候受我特别关注的长发帅哥身边。他喝得有点浑然忘我,甚至都不再歪着脑袋避免烈酒接触到疼的那边嘴巴,我怀疑他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混乱——鹰鈎鼻男也是,滴酒未沾的金发男虽然敬业地还没逃走,已经躲墙角去了。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