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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和何乐说的话是违心的,他说自己没有什麽追求,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他曾经是有的。
方橙的父母都是很优秀的医生,方橙仅有的一些和他们相处的回忆里,记得父母还给他买过玩具的听诊器和针筒,他很小就学着样子,对着家里的玩具熊“看病问诊”。
他记得有一次放学早,去母亲的办公室等她下班,方橙的母亲是妇産科的副主任,一对新婚夫妻刚刚来做了检查,似乎因为终于怀上了宝宝十分喜悦,还準备了喜糖给方橙的妈妈,她本来没有準备收下的,但是小夫妻看到一旁的小方橙,转手送给了他,方橙礼貌地说了谢谢。
那对小夫妻走后,六岁的方橙一边吃着糖,一边走到妈妈的办公桌前,指着显示屏上的那张超声图像问“妈妈,那是什麽?”
方橙至今还记得母亲当时的回答,她摸了摸方橙的头,然后带着宠溺的笑意说:
“是他爸爸妈妈的希望。”
几年后,方橙的父母在去灾区支援的途中殉职。葬礼那天,他作为家里的独子,捧着照片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彼时的他只有一米出头的身高,小小的一个,仅仅是举起手中两张黑白的遗像都要费些力气。
队伍啓程的时候,方橙看向那些为了白事而专门準备来放生的鸽子,它们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唢吶声响起的一瞬间,竞相沖破束缚,飞向乌云漫步的天空。
那个景象给方橙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他第一次参加葬礼。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他其实想说,很美。那场葬礼给方橙的印象是,死亡是盛大的,也是美丽的。
就是那麽一个瞬间,他突然就理解了母亲当年跟他说的那句话。
生命的延续,是一种希望。
他相信父母一定也知道去灾区支援的危险,知道家人的担心,知道亲友的不解,但方橙相信,他的父母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们还是会担负起这个责任,主动申请到救援队伍里去。
医生,本身就是一个给人带来希望的职业。
从那天起,方橙坚定了以后要做医生的想法。
不过后来的事情方橙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在提交申请资料的最后一天生了场大病,就是宿管阿姨喊120把他从宿舍发现的那次,他阴差阳错地错过了那次机会,病愈之后导师去看过他,也没忍心再提这个事情,但是方橙心里却在想,或许这就是天意。
也不是必须要读博,他可以努力地从最底层做起,只要他是用心地在做,就可以做好一个医生。
后来进了医院,方橙也是一个工作狂,基本一心都扑在医院里,也不是为了评职称转正,他很满意那样的节奏,每天在挽救生命和告别生命的界限上游走,用工作去尽可能填补生活中的空缺,就这麽得过且过地过下去。
虽然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打理生活的,但是方橙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多会照顾自己的人,他现在的生活也算是在敷衍,基本没有什麽生活质量可言,如果要出国读博的话,他首先就要打破现在已经适应的生活现状。
所以不论是接受老张的提议还是接受何乐的邀请,方橙都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静下来思考。
在床上翻了好几次都睡不着,渐渐方橙感觉嘴里干涩得厉害,于是翻身下床去厨房,準备给自己倒杯水喝。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隔壁卧室的门缝。
这段时间方橙回家都很迟,一方面是因为医院确实很忙,但是如果要是想早点下班不是不可以的,他每天都最多的手术,做完了也带着实习生再多查几次房,再补病例,改论文,每晚都到半夜才回家。
连吴莉都问他,你最近是怎麽了,以前虽然你卷,但也没卷成这样啊,都快住医院了。
方橙没有回答吴莉,因为他清楚自己心里确实虚。
他之所以每天都不肯在傍晚準时下班,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躲人。
自从那天之后,他和纪星就没有再见过面,他每天掐準一两点下班,那个时间,如果纪星在家就已经睡了,如果他出门了,那一定还没回来,他们刚好撞不上。方橙每晚回去一头就往自己卧室扎。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和纪星见面能说什麽,自从那天何乐来找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方橙思考了很久,他承认何乐的话有一点触动到他,不管自己抱着什麽样的心思,也不管纪星那天到底是为什麽突然走了,就算是真的决定就此放下,也最好把事情说开,把所有事情问清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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