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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钢琴。徐寒的那一架漆红色钢琴。

似乎是预料到徐寒接下来会干嘛，苏戟握着属于他的礼物，快步走到了床前，仰躺到了被窝里，用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掩盖住他一片赤红的耳廓和脸颊，也试图将他逐渐发疯的心髒按回心室。

“送你一首歌，我自己写的。”

旋律响起，苏戟剥夺了自己的视觉，听觉则变得格外清晰，像是徐寒录下这一段的场景就在苏戟身边重演。

房间内空蕩只余苏戟的呼吸声和徐寒的琴音歌声，苏戟和一年前的徐寒重叠在一个空间里。

他能看见在徐寒手指之下跳动的音符，黑白琴键交替落下，少年山泉般清澈的嗓音交叠在厚重的钢琴音上。

他唱着：“熏风清洒甲面茉莉蔓胀心尖

一层一层浪花翻叠是来自烈阳还是我”

徐寒的声音本就好听，唱歌的时候便将一把嗓子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轻易地就能被他的歌声带回到那个湿热的夏天。他的每一处咬字都藏着情感，用曲子串成莫比乌斯环展示给苏戟看。

“碰撞的音符 坠落在炙烤街道

讶异的初见 和还是青春稚嫩的脸

风暴云下的雨蓬勃生长的自话心言”

苏戟的思绪跟着琴音和歌声飘远，仿佛被引入了斑驳陆离的梦里，独属于夏季的晚风，裹挟着蝉鸣和雨后尘泥清香，还有与他喜欢的少年的每一次照面，都印照在破碎镜面上环绕在他的身旁。

从初见的举手之劳到相识的巧遇时机、再到打破点头之交的熟络，每一次閑聊、关心、甚至是邀请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的那份勇气，都是记忆长河中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盛夏。

“回忆翻篇藏在眼角

琴弦灼烧指上长出新的游离线

乌云记得伞下的人怕凉不会浇湿衣袖

锋面指明冷雨的方向不会迷航”

他们如此投机，处处都是相似的地方，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听来像是置身莫奈花园的茶话会；他们都同样对世事敏感，只不过于对方格外在意。他们也彼此不同，却如拼图般契合的完美无间，试问一个经常在旅途上走的人，遇上了喜爱用摄影来记录生活的人，难道不应该一起开展一段旅程吗？精通运动的那个，教会了另外一个怎样赢下篮球比赛；精通学习的那个，成功将另外一个拉回了年级内环...

这样两个会一起上下学、会一起谈论爱好的人，却因为一些误解和意外疏离并分开。代价是什麽呢？

苏戟在与徐寒分离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成果又是什麽呢？

彼此成长罢了。

毕竟人安静下来会理性许多。

理性的对立面需要承担的感情负担如何估量就不得而知了。

少年的歌声里全是故事。

和弦像是踏着阶梯一步一步踩在苏戟的心里，直到徐寒唱着：

“夏末的我不会忘记第一眼的模样

你会如风或如雨飞走还是回到我身边”

录音笔侧面的灯灭了，这首送给苏戟的歌也结束了。

“你会如风或如雨，飞走还是回到我身边。”

苏戟仰躺在床上，将遮挡眼睛的手臂渐渐放下来，双手握住录音笔举到脸颊旁，然后吻了笔尖，覆盖在他爱的少年清凉的歌声上，苏戟的喘息声显得更加粗重了。

“你说你会想我，原来没有骗我。”

苏戟的脑海里情绪翻涌，但行动还是相当诚实，他把自己的手机从床头够过来，翻开与徐寒的聊天页面，此时想见他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可是已经深夜，他应该已经睡熟了。屏幕顶头的时间将苏戟的理智拉回来，即将按下视频通话的指尖才停下来。

“啊，真是...”要了他的命。

手机从苏戟的掌心滑落到地上，径直垂落到木地板上发出清楚的响声，但他没理，重新擡起手臂遮住眼睛，破罐子破摔吧。装死算了。

“你发什麽疯啊？大晚上不睡觉？”门被敲响了，张淞临可没有韩女士那麽好的脾气，象征性的礼貌一下就推门进来了，直直对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半夜发癫噪音制造者开骂。

“妈，你儿子睡不着了。”苏戟在张淞临敲门的那一剎那，在床上滚了一圈，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闷在被子里发声怪吓人的：“咋回事，不会是感冒了吧。”张淞临踱步过去，把他半个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用手腕试一试额头温度，“没发烧啊，你谈恋爱啦？”

回应她的是被子里一阵猛咳。

“不是谈恋爱就是有毛病，大半夜不睡觉。赶快睡，我走了，再吵就去楼下给我跑十圈，到时候看你还失不失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