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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由命吧……”闻逐华的声音似有若无,他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连潮升也跟着。看着他的背影。
他又察觉到了那种熟悉感,充满少年人干劲的后背,在黑暗中有界限不分明的剪影,这让连潮升感觉到这背影所拥有的,非同寻常的力量与坚韧。
这场大雨持续了数天。
二人用了两天时间把房顶上的缺漏都补了,老和尚仍然念他的经,所有的活都由闻逐华干,现在连潮升来了,好歹能为他分担一点。
连潮升忙着将鸡窝往高处移时,闻逐华穿着蓑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他手里提着包袱,轻轻地放在一边,携带着漫山遍野的水汽,摘下蓑帽,大口饮着清水。
“这水可真大!”连潮升感叹道,他帮忙着将蓑衣脱了,又抱来干净衣服给闻逐华换,闻逐华也不避着他,转过身,现出漂亮的少年曲线,肌肤上还带着水珠。
他穿上素净的单衣,手长腿长地盘坐下来,指甲修得整齐,整个人显得十分干净。
“镇上有些地方淹了,估摸着这次小型洪水过去后,会有次大範围传染病……”闻逐华念道:“还顺路去阮丫头那里看了眼,他们的房子是新建的,看来没有太大问题。”
“那就好,你给他们送吃的去了?”连潮升狗腿地给闻逐华捏肩膀,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来,“嗯,总是吃鹹菜也不是很好,顺路去买了些荤菜,这雨下起来没个停,让人烦躁。”
二人静静地看着雨帘,过了许久,连潮升忽然道:“这和我家里的雨很像,总是下起来没个完。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去。”
闻逐华看向他,笑了起来,不鹹不淡地道:“听起来像个好地方。”
“那是当然,不过我只在老家呆了几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再没有看过这样的雨了,”连潮升像是陷入了回忆,他喃喃道,闻逐华没有惊扰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回忆和悲伤,只是这时侧对着连潮升,没有让他发觉。
闻逐华是被雷声震醒的,噩梦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升起蜡烛,雨水噼里啪啦地下来,在房顶的茅草打得簌簌作响。
烛光温暖,连潮升嘟囔了声,缓慢道:“这雷声可真吓人!”
闻逐华刚做完噩梦,只觉头痛,他拿起杯正喝水,雨声之间,忽闻人的喊声,他的手指一下捏紧了水杯,快步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果然有人!
闻逐华连单衣也顾不上披,他快步向正门去了,连潮升跟着他走。
廊上遇到了同样衣衫不整的老和尚,老和尚脸上阴晴不定,见到闻逐华的样子,他反倒不急了:“徒儿,开门去吧。”
阮爷的干瘦身影就着拉开的门倒进来,他的头上满是鲜血,又被雨水淋湿了全身,整个人如同刚被捞起来的水猴子一般,他几乎出不了声音,只是重複道“救救丫头……快救救她!”
闻逐华剎那间感觉到血液凝固住了,他的思绪跨越了现实,弱小的自己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带走,他大吼、尖叫、哭泣,残酷的事实像一把铁锤般狠狠地将他砸扁。
现在这把铁锤再度扬了起来,它将要把阮家爷孙的平静生活砸得灰飞烟灭。
“过来!”闻逐华将阮爷递给凑过来的连潮生,他沖回偏院,将收起来的所有银针和竹管别在腰上,足足有十根竹管将整个腰带填地满满当当,再从床下暗格处掏出那把手枪,把一小盒子弹仔细放在布包里。
他在出口被拦住了。
“徒儿,别去送死,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有什麽变化,阮丫头还是会变成那孙子的人,”老和尚难得地话多了些,他赤脚背着门站着,像是尊守门天神一般。
“师父,救命之恩下辈子逐华也还不清,只求师父明白徒儿的片片良心。”闻逐华:“今日不救她,日后徒儿必会在日日夜夜煎熬中,永日不得解脱!”
闻逐华再不看他,和尚让开条路,他从正门出去,天空划过一道惊雷,面前是黑暗一片,影影绰绰间似有无数鬼怪将要择人而噬。
“师傅说阮爷他会照顾,让我来帮你,”连潮升带上把长棍,他凑到闻逐华身边,轻声道:“阮丫头是被那孙子绑走了吗?”
“走吧,我们没有时间了。”闻逐华坚决地踏出一步,雨水马上打在他的蓑衣上,二人的世界被雨声所笼罩。
“那孙子强抢民女,就不怕被抓起来吗?镇上应该也有官员、政府的吧?”连潮升几乎跟不上闻逐华的速度了,山路泥泞且滑,暴雨天气让人难以保持平衡,但是闻逐华如履平地地往山下沖,偶尔回头扶住打滑的连潮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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