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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逐华感觉到了什麽，他右手往胸前一探，猛地低头，发现胸前的搭扣已经开了，他瞬间静了，慢慢擡起头，看到连潮升流下了两行泪，紧接着将他狠狠抱住，巨力将他的呼吸一窒，内心却叹了口气。

“为什麽……为什麽不告诉我……”连潮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来回回重複几个破碎的词语，闻逐华知道他正情绪激蕩，却也被他带得难过起来，待到连潮升稍微平複一些，他才道：“等你好些，我和你解释，成不？”

连潮升哭得直抽搐，像是刚和家人重逢的小熊似的，待擦干了眼泪，就抱住闻逐华胳膊，不再动弹了，他瓮声道：“如果我没发现，你还要瞒我多久？”

“本来就想找个时间和你说的……”闻逐华想了会，道。

“你还想骗我？我知道你想着让我回去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个可能，”连潮升眼眶红红的，他低声道：“你已经为我付出过这麽多了，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我真该死！”

“不，不是因为你，”闻逐华直视着连潮升道：“每个人都会有他的命，这就是我的，即使没有你，我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沦落到这种地步。”

连潮升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他用手描绘着闻逐华的轮廓，想要从这里找出些过往的蹤迹来，但是闻逐华的变化简直太大了，数年前的他虽然冷漠，整体上却仍然是普通小孩的样子，善良且青涩。

现在的闻逐华眼神里充满了冷漠感，就像是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关心，他的三角眼冷冷地盯着连潮升，此番景象和数年前的一幕重合，却让连潮升找不出共同点来。

闻逐华知道不和他解释清楚，连潮升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们也无法继续赶路了，点点脑袋，闻逐华道：“就从那一天之后发生了什麽开始讲起吧。”

“那天之后我父母大吵了一架，我父亲的朋友正好有个赚钱的项目邀请他，最后他们决定让我转学并且一起出国。至于我为什麽没联系你……”闻逐华看着连潮升的眼睛，视线移到其他地方，还是没有说所有的电话都在他父亲接起后被挂断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我父亲的朋友是骗他的，我们被迫分开，之后，我父亲碰了些不该碰的东西，这里又开始打仗，我和我妈也分开了。然后就是师父捡到我，然后我再捡到你，就是这麽简单。”闻逐华耸耸肩，发现连潮升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无奈道：“真的没骗你。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说。”

夜最深的时刻过去了，天边露出细微的光来，白灰散云如同棉絮打满整片天，连潮升就这麽拉着闻逐华的手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这辈子都不会。”

连潮升闻言笑了起来，过了会又觉得没意思，收起笑容道：“为什麽？那你要和我做什麽呢？一起在庙里伺候师傅，打水喂鸡？”

“因为我欠你的一辈子还不清的，闻哥，之后你让我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一辈子听你的，一辈子是你的人了！”连潮升想了想，又举起三根手指：“我连潮升此生绝不负闻歌，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晨间的风吹了起来，闻逐华把目光移开，他看向远方并不明显的月，很快月亮就要消失，之后，晨起的太阳将会把光泽洒下万物，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寂寞孤单的夜晚，有时候闻逐华仍然觉得自己被困在了数年以前，还是那个父母吵架时，躲在门背后面无表情偷听的小孩，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会松弛下来，因为可以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家庭，到学校去，还有可爱的同学们，在连潮升来到之后，他能够和连潮升说上几句话，也是极好的。

而现在，闻逐华瞬间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自己一直隐藏起来的暗处人格被连潮升的誓言撕得粉碎，他看向连潮升，捏了捏他的手，感觉到温热感。

“好，我相信你，潮生。走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闻逐华安稳地道，他握紧连潮升的手，在混乱时代迷茫的小孩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统一，闻逐华知道自己再不能去逃避生活给他设下的重重困难，就算眼前是万丈深渊，他也要踏进深渊之后再从容赴死。

两人从树上爬下，连潮升眼眶还有些红，此时却是动容地笑了，他殷勤地把行囊都背在身上，率先去开路，闻逐华站了一会，笑着向前去了。

晨初的阳光万丈，光耀四野，少年的背影被拉得老长，通向远方。

卷一：此时相望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