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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一根根滑落，最后，手指完全松开，闻逐华和石桥的连接断开了，他被深渊吞噬，掉到那不知道流向何方的，悠长的河流。

水花扬起，又重归平静。

他最后的记忆是连潮升的一声大吼，紧接着，闻逐华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连潮升跪在断裂石桥的突出部分，他埋着头，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雨水稀稀落落地掉在他的背上，身后，五个士兵围着他，静静地看着他哭泣。

这场雨仿佛永不停歇，从六年之前一直下到现在。

卷二:却难相守完

无光之河

闻逐华感觉到一种熟悉感，他感觉到身体上下飘动却又无力控制，他远远地看到了许多花朵和一座桥，这让闻逐华感到恐惧和陌生。

两盏亮灯远远的飘了过来，闻逐华下意识地往亮灯方向走，待得近了，他感觉到一阵温暖。

闻逐华睁开眼睛，他的视野还有些混沌，努力再眨眨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远处则是一豆烛光。

这里是一间略显破旧的小屋，墙上糊着大字报纸，床的不远处摆了张桌子，更远一点还有很多没有分拣的柴火。

闻逐华感觉到身体一阵疼痛，他依稀记得自己掉下去之前，手臂和腿都受伤了，看样子自己现在还活着？

他擡起手仔细观察自己现在的情况，手臂上、小腿上都糊着不知道是什麽的黑色膏状物，他闻了闻，感觉像是某种草药碾碎之后的混合物。

自己被谁救了？这里是在哪里？

闻逐华心中充满疑问，他挣扎着要起身，无奈发现因为受伤，自己的小腿几乎无法使力，可能还有摔下来的时候剐蹭的伤口。

真是福大命大啊……闻逐华勉强笑了笑，他环视一圈室内的装饰，心中猜测应该是家农民救了他，这让他有些感动，坐起身来，他感觉有些口渴，想要自己倒杯水喝。

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孩子身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袍，头上带着顶帽子，一手挎着竹篮走进，本来在思考的表情惊讶了一下，她马上说了几句话，闻逐华也呆住了，这都是他不懂的文字，只好礼貌笑笑。

女孩也意识到了，她赶忙把竹篮往桌子一放，有些别扭道：“你醒啦？怎麽不多睡会？”她从篮子里拿出瓦罐，又拿出几叠小菜放在桌上，侧着头对闻逐华说：“我爹猜你这几天就会醒了，没想到你恢複挺快的。”

“谢谢你们……”闻逐华真心实意地说道，女孩见他想起身，便过来扶他一把，又对他说道：“你还得多躺着休息，怎麽会受了这麽重的伤？”

“我……”闻逐华想了想，他吞咽了下，半是隐瞒地说道：“村里来了匪徒，我被他们追着一不小心掉到河里了，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能被救……该怎麽称呼你，姑娘？”

“不能让你知道哦，我爹会不高兴的，你可以叫我红花，我朋友都这麽叫我！”红花笑了笑，她的脸庞有些黝黑，但是肤色非常健康，笑起来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红花想了想，从瓦罐里打出碗白粥来，又加上几个小菜递给闻逐华，轻声问道：“应该可以自己吃？不用我喂吧？”见闻逐华点点头接过去了，她又皱起眉头，有些惆怅道：“现在到处都很乱，本来村子里大家都挺好的，现在搞得每个人都很慌张，想来你也是很命苦的……”

红花口中的父亲一直没有来，她便把瓦罐的盖子盖上，边和闻逐华聊天。

“听说北边打了好几次仗，死了可多人了，是不是真的？”红花双手靠在脸颊旁边，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害怕地问道，闻逐华把小半碗粥吃完，只觉这比任何美食更加香甜，身体慢慢有了力气，他想了想道：“是这样，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本来被南邦军占领，后来又被北邦军夺回去了。”

“真是可怕啊……”红花小声地为在战斗中死去的人祈祷了一下，她想了想又道：“希望村子里不要发生这种事情，我听其他人说，他们往南边做买卖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外国人，长得很高，说他们运来了很可怕的武器……不过这些都是那些男孩子说的，我想只是吹牛吧？”

“有可能是真的。”闻逐华轻声道，木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矮壮男子走进来，头发点缀着银白，身上的袄子显得十分陈旧，脸上满是皱纹，见闻逐华醒了，挑起眉头笑着道：“可算醒了？真是命大！”

闻逐华勉强下床，给男人行了大礼感谢他的救命恩情，男人便坦然受了，坐到座位上去，红花为他盛粥，问道：“今天怎麽这麽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