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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狭窒逼仄,转不完的弯通向到不了的尽头,狂奔的年轻人奔跑起来太过生龙活虎,时不时在转角处抵上墙壁再迅速转向,奔向当时还不觉得可怕的未来。
不要去……不要过去……
乔瑾煜眉头拧得很紧,在梦里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想要跑赢那个先自己一步的少年。
替他扛下接下来绵延一生的苦痛。
却任凭怎麽使力都无法超越,梦境中自己的脚步轻得如坠云端,前排少年狂乱的脚步声一声一声震碎他的心髒。
心在绝望中坠落,落在地上,混入地面,被少年踩进脚下的泥浆里,黑的红的混成分不开的髒污一团。
不要……不要……
他发不了声,声音闷在腹腔里,撞碎五髒六腑。
少年攀上破败的顶楼,长臂一揽,抓住了眼前的女孩。
楼层并不很高,乔瑾煜甚至看得清他回头转向自己,试图安慰自己心安的眼神。
乔瑾煜凝望他,充血的目光缓缓落向顶楼边沿处的那块地砖。
那块砖的位置刻在了乔瑾煜心里,左边是两尺半高的石灰栏杆,从中间断开,露出石灰包裹的鏽红的钢筋,右侧不远处是另外半截栏杆,栏杆之间的断口有三块砖的距离,少年脚下踩着的是左数第一块。
与右边两块不同,那是半块断砖,正常施工中会被淘汰的废料。
大抵是因为放在破败的老楼上不显眼,被不知哪个粗心工人随手码在了围栏边沿。不要!
还是发不了声。
那一块碎砖还是依照命运的轨迹松动了。
它砸下来,连带视线都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少年人。
半块砖带着一个人,坠落。
“阿彦!!!”
一直紧锁的嗓音从腹腔内轰然炸开,他终于喊出了那句没用的提醒。
血色铺开在眼前,视野里红彤彤的一片,半块砖碎成了无数块,少年断成了两截,像被什麽切开,大腿处断面平整,下半身已经不见,只剩上半身痛苦地挣扎,血混进泥浆里,黑的红的,混成分不开的一片。
有很轻的注水声响在耳边,乔瑾煜缓慢地睁开双眼,看上去平静,那个过去十一年里重複无休折磨他的梦境只残存在眼底的血色里。
林珮掩起担忧,蹲下身递上温水,无声地询问乔瑾煜需不需要喝点水缓一缓。
乔瑾煜望进杯子,看到里面腥*红色的液体。
他知道林珮端来的是普通的纯净水,却无法下咽,摇摇头,“不渴。”
林珮把杯子放在边几上,往内推了推,“还是做那个噩梦吗?”
“不是梦。”乔瑾煜压着额头,沙哑地说。
道德感太强的人,注定活得很苦。
林珮扫了眼书架上新放上的关于如何控梦的科普工具书,咽了咽,简单说,“胡老师上午打过电话。”
“阿彦没事,最近还算稳定,让师父不要挂心。”乔瑾煜答。
“他是问你。”林珮说。乔瑾煜沉默。
林珮攥了攥手,没忍住劝道,“你是学心理出身的,不会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不单单在于梦魇。胡老师一直希望你能找他谈谈……”
“该被解救的人是阿彦。”乔瑾煜凉下语气,“阿彦不好,我有什麽资格好。”
“你这是自苦。”林珮不认可,“哲彦师兄这些年并没有说过任何责怪你的话,”她说,“你何必——”
“口头上的责备远不够让人疼的。”乔瑾煜固执地摇头,“他怪我,不需要说什麽话来控诉。那太轻描淡写了,解不了他的恨。”
虐在自己身上,每一刀都杀在犯错的人心上。
“我们都不该忘了,阿彦也是心理学专业的。”
林珮苦笑了下,不再做无谓的游说,打开平板彙报当天的预约。
乔瑾煜淡淡听着,末了问,“就这两位?”
林珮点头,“你一天接待不超过三位的,一直是这样的规矩。”
乔瑾煜点头,总感觉有话没讲,最后也只是“嗯”了声,“知道了,你去忙吧。”
林珮走了两步,又记起什麽,“对了——”
乔瑾煜看向她,林珮说,“小星中午来找你,闹着要进来,被我拦下了,晚点见到估计是要闹脾气。”
乔瑾煜漠然地垂下眼,不大在意地“哦”了声,“没别的人找过我了。”
“暂时没有。”
乔瑾煜搭搭手,“去忙吧。”
预约访客的资料乔瑾煜上周提前看过了,林珮离开后,他起身沖了杯咖啡,收拾了下并不髒乱的台面,取了湿巾擦拭书架,等待咨询者到来。
他不太习惯被人伺候,助理只负责接打电话确认咨询时间、客户资料归档等专业範畴以内的事,屋内也没有安排保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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