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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先别急着走。”
刘大娘站住脚,“怎的了?”
“大娘来前,在路上可见到了几个差爷?”谢梓清挑挑下巴,顺手把透雪的房门关上。
刘大娘点头,见怪不怪道:“哦,你说来征兵的那几个?”
“大娘已经知道了?”谢梓清讶道。
“见得多了。”她摆摆手,神色平常,还有閑心打趣道:“年年打仗年年征,这村子里能干活的男人都快叫他们给征完了。”
谢梓清:“先前英哥倒是跟我提过一嘴,说是北方在打仗,这次来征兵也是因为打仗的事吗?”
刘大娘把包木盒的布抽出来,边用手叠着,边应道:“大概是的,听说情况不好,所以又是加税又是征兵的。我昨儿去郏县,县里男人都没几个了,剩下的要不就是装病,要不就是富户家的公子,早缴足了钱,不让孩子去,只能找上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了。”
谢梓清心酸吁气,“就不能不打仗吗?苦得都是百姓。”
听到这个,刘大娘也跟着叹了口气,“幸亏我家生的女儿,不需得但那个心,但我就怕我女儿日后嫁了人,夫君突然被征去,她就要守活寡了。也怪老天不忍,让个这样喜欢打仗的皇帝上位。”
摆摆手,“不说了,说这些搞得人心里都不舒服,趁着汤没凉,你俩个快吃,我就先回了。”
谢梓清送别刘大娘,乘着风雪,把放饭的木盒拎进屋中。
天下战事,祸延万里。
谢梓清此刻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麽是人祸,明明清楚这只不过是书中虚构的内容。可身在局中,共情至深,若想不闻不问,不感不觉,非得装聋作哑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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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雪,屋子里湿寒感更重,江月蛾裹在棉被里,身前烘着炉子,火光温暖。然她注意力却不在那上头,反凝在门扉上,时而探头,听见微末声响就握住木棍,撑着要站起。
不一会儿,外头哒哒轻响,有人推门而入,脆生生道:“奶奶!”
江月蛾手支着木棍起身想迎,不过没程米跑得快,他哒哒奔到跟前,压下江月蛾的起势。
“噗”地蹲下身,满头满身的雪花飞扬,两眼期冀,势头堪比烈焰,“我娘有消息了?”
江月蛾愕了瞬,蔼然拍去他肩头上的雪,“嗯,有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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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来征兵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谢梓清就算有心想瞒着周燕如都不成,她时常在屋里坐着发呆,按理说是不该能听到这些事的。
可偏偏就是听到了。
“秀儿。”周燕如轻唤了声,声线平和。
谢梓清跟刘大娘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哄瞒她,周燕如这几日确实逐渐安静下来,不再大吵大闹,平和得像彻底变了个人。
要不是谢梓清日日陪伴她左右,真就以为她也是谁冒充的。
“娘,怎的了?”
刚吃完饭,谢梓清还在收拾碗筷,闻声擡头看了眼,周燕如坐在床上微微转头,目光眺出窗外。
大雪纷纷,目之所及尽是雪白,衬得天地亮堂。
幸而无风,雪飘不到屋里来,谢梓清就把窗子开了会,通些新鲜空气。
“他们又来征兵了吧。”
谢梓清心神微震,他还记得李云英的话,周燕如最是忌讳听征兵的事,只因当初差点把独子给征去,周燕如花了好多钱才留得儿子,可如今却仍旧没能留住。
不过既然问了,就说明她已经知晓了,谢梓清心知瞒不过她,索性不瞒了,坦然道:“战事焦灼,打得不好,所以要招兵。这事您不用在意,跟咱家……没什麽关系。”
如今临近新年,这会子把人招过去,岂不是不让人过个团圆年。
思及此,谢梓清收拾碗筷的动作稍顿,走到窗前,看着外头落雪,平複心绪。
周燕如听后沉默,再开口,语气仍然没有太大起伏,“那就是又要打仗了,英哥……”
提起这二字,她声音突然不受控地哽咽,忍了忍,才继续说:“其实那会英哥是乐意去参军的,他不怕死,只愿能护得以后子孙平安。只是我有私心,我就这麽一个儿子,他要是走了,我就活不成了……”
谢梓清转到在她膝前蹲下,仰首安抚道:“娘,您还有我呢,怎的就活不下去了?要是英哥地下有灵,看到如今你我能这般和睦相处,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伸出手,擦去周燕如脸上的泪,“所以娘,开心一些,日子还长,仗也有打完的一天,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周燕如哽咽抽泣,苍老手掌覆住她的手,“秀儿,这麽多年委屈你了。”眸子泪光闪坠,流露真挚,“娘给你道歉,一直拿孩子的事说你,英哥走了,我才发现我做了多大的错事,那麽多年让你受累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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