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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血不是这两个人的,而是来自这些根茎。

卿良觉察不对,提剑要斩榕树妖,从榕树垂落而下的须根忽地变动位置,阻拦他的去向。

榕树很大,垂下来的须根密密麻麻,身处榕须之间,如置身一片树林。

“树林”中的“树”纠缠不休,围拢到他身边又往意料之外的方向滑去。

卿良手腕一转,剑锋指向林立的须根,正打算横扫千“树”,细细密密的呼唤从须根中传出。

那是一种似人又似鬼的腔调,他听不明白,却也意识到这榕树不止是精怪这麽简单。

他想起划伤根茎时渗出的血,散发腐烂气息的暗红色显得不够新鲜,那不是活着的生物会流出的血,更像是沉尸千万的黄泉水彙集于此。

可以猜测,树底累累尸体化作根茎,而这得以在地上看世间万物的须根……

“你再不现身,我就把须根都烧了。”卿良溢出的灵力电光闪烁,青雷气息暗藏其中,焚毁百年榕树剎那便可。

雷电中的杀气不做假,百年榕树被逼得显出眉目,在苍老树皮上勾勒出年迈的相貌,树眉一拧,阴气毕露:“竖子尔敢!”

卿良愣了愣:“我已百岁有余。”

你叫我小子不合适。

榕树妖:“……”

弟子小声提醒:“卿师兄,这个无所谓。须根!须根在躲你的雷。”

青雷跃动在榕树间,须根似人似鬼的喊叫里透出恐慌,卿良收起大半的青雷。

榕树妖:“……”

榕树妖:“我等无需你怜悯。”

弟子:“那烧了你啊!”

榕树妖老脸变形。

卿良扯住一根跳舞似的避开雷火的须根:“里面是活人吗?”

地下是死人,那只能猜测地上是活人了。

榕树妖气道:“这里没有活人!”

卿良道:“我等便是。”

榕树妖闭眼。

卿良:“你不说,我可以把须根扒开看。”

“竖子……”榕树妖把话咽下去,“你敢!”

弟子大着胆子扒拉须根:“你就说实话吧,你又不是我卿师兄对手。”

蓦地,根茎剧烈抖动,窜出地面的根茎似爪牙、触手,刺向在场的三人。

弟子:“咦!咦?”

榕树妖声势嚣张,可那时的卿良已元婴中期,可以赶上四大门以外大部分小门派的掌门修为,擡眼间便压制一切。

但卿良没有继续动手。

他攥着最近的须根,灵力流入须根后,非人非鬼的语调平缓些许,他拧眉侧目,似乎在听这声音在说什麽。

榕树妖也似被攥住命脉,附近的须根想靠近又怕靠近了引起卿良不满。

一时死寂。

“我听见了。”对峙中,卿良忽然打破局面,他放松力道,虚握着须根,“树妖,不必说谎,这里封印的都是村里的人。”

榕树妖横眉倒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留了他们太久,放他们去投胎。”卿良边听边用自己的语言转述,“他们说让我放过你,谢谢你帮他们。”

树皮上的苍老面孔怔住。

“你杀了很多人。一开始是屠杀村庄的军痞流氓,然后是被你认为可能毁坏村庄的过路人,这些都被你卷入地下、化作根茎。”卿良松开须根,“须根里是生活在村子的人,被你留在死亡前的一瞬间,一旦脱离须根,当即殒命。但这样不死不活的,意义又有多少。”

榕树妖缄默良久。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做出回应时,祂开了口:“他们没有做错什麽事,为何一定要死?如果要死,为何不能寿终正寝?为何要遭遇这些?”

榕树妖质疑世道、否定人世,挽留或将再度轮回转世的村中老幼,独木成林。

可当卿良放出灵力,打算释放这些魂魄时,被揭穿一切的榕树妖没再抵抗。

或许,祂也在等人解救一切。

卿良的灵力从脚底散开,收拢噼里啪啦作响的雷电,雷灵根竟也有还算温和的灵力。

灵力洗涤过地下的血污,流过枝干,通往须根。

须根展开,泛着白光的灵体从须根内走出。

剎那死亡的善良死魂无法在阳间说话,朝榕树笑着摆摆手,慢慢淡去。

榕树妖树冠轻摇,莹莹绿色包裹在朦胧的光泽中,这是一场告别,也是一场馈赠。

等白光消失,祂问:“世道如此吗?”

卿良道:“不会永远如此。”

榕树妖笑了:“你们是来救世的?”

卿良摇头:“我做不到。上界维持三界平衡,修道者护卫人间界,但拯救世人当是入世的人。各司其职,无暇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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