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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问得模棱两可,但谢景熙听懂了,他怔了片刻,如实道:“私心来讲,我希望老师不是。可是从动机和能力来讲,幕后之人似乎……”
谢景熙一顿,没有再说下去,沈朝颜问他,“你说你父亲曾收留过一个叫冬卿的家臣,那你可曾见过此人?”
谢景熙点头,又摇头道:“幼时我曾在王府见过他与父亲对弈的侧影,可惜只是匆匆一眼,如今十多年过去,再加上物是人非,恐怕光凭记忆,确实很难分辨了。”
只是谢景熙记得,那时府上的张冬卿,是一个孤僻桀骜的人。据说他并不常与别人交往,每日除了与父亲议事,就是读书弈棋,带着年迈的母亲深居简出,仿若世外仙人。
可是这样一个安贫乐道、高蹈远举之人,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里,竟能从一介白衣一跃成为国子监的祭酒,饶是靠着所谓才学,这背后的官场攀附、蝇营狗茍是绝不会少的。
一个人的样貌或许很容易改变,可性格和品节的蜕变却宛如剔骨剥肉……
然而事实不容抵赖,大理寺发来的密报显示,太常寺、太医署、兵部、工部、鸿胪寺……每一个与之前案子有关的部门,里面都有张龄的门生,且大多都是同他一样饱尝不公,受了张龄提拔才熬出头的寒门。
他们对那些草菅人命的权贵有着天然的愤怒,很容易被蛊惑、被煽动,而这也正是谢景熙最为担心的事。
思及姚大娘让他们转交给冬卿那封旧信……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一叶障目,在一条起始就是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谢景熙沉默,寂静的河边山野,一时只剩篝火燃烧的哔剥。
“大人!郡主!”远处传来裴真的声音,他朝两人跑近,拱手急到,“方才京中传来消息,说原本定于六日之后的庆典忽然提前了。”
“什麽?!”沈朝颜讶然,望了眼身侧谢景熙问,“提前到什麽时候了?”
裴真迟疑地看了谢景熙一眼,嗫嚅道:“说是三、三日后,天竺高僧进京当日……”
三日……
沈朝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险些站不住。她扶着身边的树干缓了一息,想再说些什麽,张口才发现,现在说什麽都是于事无补。
身旁的人已经沉默地行出去,谢景熙解开拴在树林里的马,一个跨腿,已经翻身而上。
山林的寂静被一声忽至的嘶鸣打破,谢景熙神色肃然地对裴真道:“你留下,和剩下的人一起护送郡主回京,切不可有任何闪失。”言讫扬鞭一甩,骑马拐上林间小路。
宁州距沣京还有足足六百里的路程,就算不眠不休地赶路,换马不换人,也要至少一天半的时间才能赶到,更别说他们一路上根本不敢去驿站换马。
倘若张龄真的打算在迎佛庆典上行事,那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寒风拍打着的氅衣,耳边全是猎猎的声响和自己浓重的呼吸,倘若老师真是冬卿,那麽从他踏上複仇之路的这一刻起,变踏上了一条万劫不複的不归之路。
这条路谢景熙曾经走过,只是他比张龄幸运,他遇见了愿意引领他、救赎他的那个人,而张龄没有。
“驾!”
又是一鞭落在马臀,谢景熙心急如焚,只能免力一试,再赌一把天意。
然而很快,身后响起同样急迫的马蹄,谢景熙疑惑回头,看见女子身形矫健,怒目朝他驰来。
“谢景熙!”沈朝颜扯开嗓子怒喝,谢景熙一个晃神,人已经沖到了他的身侧。
“你一言不发上马就走,究竟什麽意思?!”
她的话被马蹄踏入黑夜,谢景熙却听懂了,逆着风回她道:“整件事都与家父有关,我是才是那个系铃之人。且此去沣京过于危险,有我一人足矣,裴真会带你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屁话!”突然的怒斥打断了谢景熙的话。
饶是平日里再是习惯了沈朝颜的嚣张跋扈,听见她这麽惊世骇俗的市井之语,谢景熙还是怔了一怔。
“什麽叫只与你萧家有关?”沈朝颜瞪眼怒道:“我爹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他计划要毁掉的沣京是不是我的家乡?可能会陷入危险的皇上,是不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亲人?还有、还有大周,是不是我的故国,是不是我爹拼了命保下来的地方?!你一句危险就想撇下我?门儿都没有!”
“对!门儿都没有!!!”
不等谢景熙答,身后响起整齐划一的雄浑回应。
他怔愣地回头一望,看见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裴真,这次却带着随行的侍卫一路跟在后面。
是铁了心要同他一道去送死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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