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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矩,亲卫应直接听命于帝王,面对沈朝颜这麽一顿义正严辞的吩咐,那名扶刀亲卫有些怔忡地望向满脸愁思的李冕,却被他一个眼刀扫来,“去去去!郡主的话没听到?还愣着干嘛?!”
“哦,是!”亲卫得令跑走,留下大殿里的李冕愁肠郁郁。
实则在沈朝颜前往朱雀楼通知李冕的时候,乔装混入人群的北衙禁军和巡街的金吾卫便已默契配合。一边以高僧入城需要通过朱雀大街为由,将人群都拦在了安全距离,一边由乔装的禁军带头,将朱雀楼周围的人群暗暗疏散去了别处。
故而当张龄安排的人反应过来,朱雀楼附近的百姓已经几乎都被清场了。
李冕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坐榻一侧,神色茫然地看向不远处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天空,兀自喃喃道:“怎麽会是张祭酒……为什麽偏偏是张祭酒……”
沈朝颜见他一脸落魄到底于心不忍,想着自己离京的时日,李冕当是把张龄看作了自己的长辈和老师,全心全意地信任,乍然得知自己被骗,那感觉一定不好。
她行至李冕身边坐下,好言劝道:“如今朝中张党未除,陛下应振作自己,切不可耽于愁思,旁生枝节。”
李冕叹出口气,转头对沈朝颜道:“也怪朕轻信他人,看着张龄处置王党不偏不倚、雷厉风行,就被他所迷惑……”
“等等……”沈朝颜怔忡地望向李冕,打断他道:“朝中王党是张龄处置的麽?”
“啊?”李冕怔愣,点头应是。
沈朝颜心头一凛,追问李冕,“那王瑀通过尉卫寺购入的火药……也是交由张龄处置的麽?”
“对啊,”李冕点头,“王党相关的一切事宜……”
又一声巨响在黑夜中炸开。
沈朝颜看见眼前腾起的另一个火球,心头空落,像踩落了阶梯。
她怎麽会忘了。
年初张龄所购入的五百斤火药,饶是炸山对付沈傅用去一些,所剩下的量要炸毁朱雀楼易如反掌。
所以倘若张龄的目标只有朱雀楼和沈傅,他又为什麽要私购这麽多的火药呢?
答案显而易见,他的目标根本不止一个朱雀楼……
而这次爆炸的距离更近,掀得整个凤翔阁都跟着晃动,头顶碧瓦簌簌掉落,碎了一地。随行官员中有那些胆子小的,当即抱头惊叫,场面一时混乱。
沈朝颜却顾不上害怕,她拢紧氅衣沖到视野最好的观景口,只见东城墙头火光映天,应该是靠近延兴门的新昌坊或升道坊的方向。
“报!——”
禁军从阁下飞奔而来,惊惶未定地喘道:“延兴门附近两坊发生爆炸,事发突然,军民伤亡惨重。”
果然是延兴门。
沈朝颜神色凝重,转头对李冕道:“皇上赶紧拨出一些人手,前往延兴门驰援,另外……”
她顿了顿,忖道:“我要一些纸和笔墨,关于查封尉卫寺私购火药一事皇上知道多少,现在请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李冕怔愣地下达了旨意,纸墨铺开,沈朝颜大致画出了沣京城的全貌,她先将朱雀楼圈出来,又在延兴门的地方用朱砂画上了标记。
按照李冕所述,尉卫寺查获了王瑀所剩火药四百三十斤,而张龄所剩火药,他们之前推算是在四百斤,那这一共八百斤的火药若要全部安放在沣京城,至少是八个爆破点,除掉方才已经引爆的两个,那麽剩下还有六处。
“可是……”李冕疑惑,“倘若张祭酒的计划共有八处爆破点,为什麽不在一开始就全部点燃呢?”
沈朝颜问李冕道:“倘若陛下有一仇人,十年卧薪尝胆、隐姓埋名,当陛下终于有机会报仇的时候,是希望一刀给他一个痛快,还是剜肉剔骨,淩迟至死?”
“……”李冕咽了咽口水,惊恐道:“张祭酒对朕……有这麽大的恨麽?”
“不是针对陛下,”沈朝颜低头继续走笔,淡声道:“一个人若是从来都困于黑暗,倒没什麽;但若他从黑暗中爬出来,见过了光明,又被人一把给推了回去,那他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摆脱如此梦靥,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经历他的痛,困于他的梦罢了。”
李冕恹恹地不再说话。
须臾,又有人来报,说城中民衆恐慌至极,一些坊市已经发生暴动,民衆不听官府指挥,涌出坊门,朝几个邻近的城门涌去,期间踩踏推挤,伤亡人数一直在上升。
“啪嗒!”
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出墨痕,一路向四周延展开,如同眼前这将要吞噬黎明的黑夜。
执笔的手微微颤着,沈朝颜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破解张龄留下的迷阵,又或者……张龄根本就没有留下迷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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