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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熙不答他,扯起缰绳夹紧马腹,朝着安义坊的方向一骑绝尘。

另一边,沈朝颜被几个同行的金吾卫从地上扶起,抖落满身的碎瓦和尘埃。

第三次爆·炸发生的时候,她前脚才出了安义坊,灼浪袭来之时,还好有金吾卫舍身将她护在了人墙之中。

两名距离安义坊最近的将士被飞石击中,但好在甲胄兜鍪一应俱全,挡去了不小的力道,两人匆匆检查后并无大碍,又转身奔赴了下一场的疏散。

沈朝颜预言的爆·炸点被印证,朝廷救援也够及时,百姓们情绪缓和不少,也愿意配合金吾卫的人,城中的秩序渐渐恢複,奔波了数日的沈朝颜终于缓下口气,找了个角落歇息下来。

而福公公就是在这时找来的。

他脚步匆匆地奔向沈朝颜,哭丧个脸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沈朝颜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心一跳,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问:“怎麽?”

福公公喘着粗气,“刚才”了半天才脱口道:“刚才金吾卫的人说,谢、谢寺卿要硬闯安义坊,也不知道为了什麽,反正谁都叫不住,十几个金吾卫被他撂翻在地,据说是已经沖进去了!”

“沖……进哪里?”沈朝颜错愕,一时竟有些结舌。

“当、当然是安义坊啊!”福公公都要急哭了,“安义坊刚发生了爆·炸,那麽大的火,这麽沖进去不是人都被烧没了?就算人没事,若是燎到了什麽衣裳眉毛,或者是把头发给烧没了……啧啧啧……”

福公公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再回神,只见沈朝颜也一阵风似得没了蹤影,朝着安义坊的方向。

福公公:“……”

安义坊里有几间做家具的作坊,里面堆的全是些木料和半成品。火势蔓延很快,火苗沿着木材攀上木柱和房梁,顷刻间便是熯天炽地的架势。

谢景熙沖进安义坊的时候太着急,甚至没来得及将身上衣衫沾湿,但好在他常年习武,身姿捷敏,接连几次都躲过从头顶砸下的断木残垣。

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沈朝颜。

偌大的安义坊像是一间空城,除了火就是火,无边无际的火,看不到尽头的火。

他想起昌平十五年的那个冬夜——那一夜大火撼城,烧光了他的家园,烧毁了他从此往后的人生。

他看着母亲在眼前化为灰烬,看着刻下他每一年身高的树、逃课翻过的墙、打马走过的街……统统在眼前被烈火一寸一寸地吞噬。

无数个夜里,这些画面就像淹没他的潮水,漫上来,逼得他窒息。可那种恐惧和茫然,都比不上他当下的空落无措。

原来他的生命早已因为她的出现而翻入了下一篇。

可是现在才察觉会不会太晚?他似乎都没有认真且直接地对她剖白过自己的心意……

思绪像烈火烹煎的滚油,杂乱地翻涌,谢景熙漫无目的地奔走,开始思考若是找不到她怎麽办?

又经历一次失去阿娘时候的那种痛麽?

谢景熙心跳一滞,不敢再往下想。

耳边是木头断裂时发出的怪叫,声声闷沉,像怪兽的嘶吼。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在这样一片混杂的怪声之中,从渺远未知的地方传来一声极其熟悉的呼唤。

有人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谢景熙、谢景熙、谢景熙……

他循声回头,看见捂鼻从断梁上一跃而下的人,谢景熙错愕,只觉犹在梦中。

可是面前的人浑身湿透,像一个才从河道里爬出来的水鬼,怎麽看都不像是被困于大火的样子。而她杏眼圆瞪,手里似乎提了个什麽东西,见他便怒气沖沖地疾步行来。

“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一半,眼前黑影一晃,紧接着便是兜头而下的一阵惊凉。

谢景熙恍然回神,看着眼前湿淋淋气呼呼的沈朝颜,在看看自己跟她差不多一样湿透的衣衫,听见她在耳边怒吼,“谢景熙!你是不是除了给我找麻烦就没别的事可以做了沣京城都成什麽样了我还要担心你!你不是怕火吗?你怕火你跑这里来干什麽?!你能不能唔……”

胸口一暖,是那种重回人间的烟火气。

头一次,谢景熙没有再嘴硬,而是无比诚实地忠于内心,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她怎麽会知道,跟怕火比起来,他更怕的是失去她。

“沈茶茶……”他声音哽咽地唤她。

脸被埋在胸口的某人努力才“嗯”出一声。

谢景熙笑,对她道:“我心悦你,不要退婚,嫁给我好不好?”

尾声

昭化七年的二月初二,是大周一年一度的花神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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