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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迹星。”李玄都若有所思,“六岁射雁、九岁抗鼎,十三岁就射瞎了西羌大太子的眼睛,是个天造的将才。收複瀚海、平定魏无敌,云家立下不世之功——朕来边防,也有七分为云家。”
阮春诺诺点头,见陛下说完之后,似乎又在为梅郡主出走的事伤神,这便默默退下了。
下半夜,月隐没不见了,好在有雪,夜窗如昼,定襄王府里,小郡主的寝殿外还有光——仙音烛在檐下慢悠悠地转,照的雪地门廊一片暖色。
姜芙圆睡了一觉醒来,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今晚睡很早却没有做梦,令她醒来时有些茫然,好在还惦记着枕头下的压祟钱,连忙坐起身把枕头抱起来,却空空如也,连个红封包都没有。
她挠了挠鬓角,觉得阿爹一定又送了个大件,既然想到这儿,索性在里衣外披了件袄子,下床往窗子走过去。
小盏被她掼坏了,在床边睡的呼呼不醒,姜芙圆也怕她唠叨,轻手轻脚地趴上了窗下长桌,擡手推开了青窗。
接天连地的雪铺满了整个小院,窗下的游廊萧瑟,发着雪气侵袭过后的清冷气息。
雪粒扑上了脸颊,小郡主觉出几分刻骨的冷意,正想关窗时,却听见了轻而细微的呼吸声。
像猫儿的呼吸,轻缓、静谧。
回身望一眼,她的肥猫儿正躺在多宝格下打着小呼噜,离她远着呢。姜芙圆觉得很奇怪,往窗外探身出去,向左边一望,心头倏忽一跳——殿门前的廊下正斜倚着一个人,仰头闭眼,像正小睡。
那是个青年,一身冰雪气。
他显然在雪夜待了很久,久到鼻尖到下颌的肌骨上,似乎有一层透亮的冰雾,使他侧脸的这一条弧线,像在云海里起伏的山。
姜芙圆没舍得把脑袋缩回去,反而更往外探了探,再看这人,一身紫衣,腰带却是一抹金。
他是谁,为何下雪天、除夕夜,在她的寝殿外睡觉?
想来不是什麽擅入者——王府戒备森严,尤其是她的寝殿,阿爹三步一岗五步一护卫的,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人。
那是新来的护卫?
也不像,起码这身穿戴,就不像王府里护卫的常衣。
姜芙圆悄没声息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开窗的目的,她分明是瞧枕下没有阿爹放的压祟钱,才开窗看有没有什麽大物件。
想到这里,小郡主忽然一个激灵,再看那人,可不就是阿爹给的提示词里的样子?
周身紫气,细腰带金,头尖脸小,嘴脸可亲。
衣裳腰带对上了,这人的下巴尖尖的,皮肤嘴唇看上去的确很好亲。
姜芙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再一擡眼,那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向她这里看过来。
他的眼神像从深山中望月,有些迷蒙,像是还置身梦中。
小郡主一下子就把脑袋缩回了窗子里,心髒扑通扑通的,躲了好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该躲的不是自己,便又鼓足了勇气,探出头看过去,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是谁,做什麽这样打扮?”小郡主好奇地问道,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莫非……我阿爹给我的压祟钱,就是你?”
提振精神
探进楣下的桂枝不堪重负,积雪簌簌而下,落了檐下人一头。
他起身,低头的同时擡手轻拂了拂发上的雪,方才禅定意静地同她说了一声不是,“我是为郡主守夜的,瀚海处月族的神将。”
啊,原来如此。
白天的时候,阿爹的确这麽说来着,那时候她正被端公念咒念的头晕脑胀,所以才一时没想到。
她怎麽会问出他是不是自己的压祟钱这样的话呢?简直尴尬地要钻进地底心去。
姜芙圆探在窗外的身子就有点摇摇欲坠,她不好意思地挠挠鬓边,向他致歉,“阿爹总会在除夕夜给我惊喜——才叫我认错了你。”
檐下人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姜芙圆说话的时候,他就认真地看着她,微微向下的黑瞳仁里像藏了一颗星星。
“不要紧。”他说,“必要时,我也可以压祟。”
他很会为别人解围,声线比檐下雪还凉一些。
小郡主本就是爱玩爱笑的性子,听他这麽一说,眼睛就亮了亮,仰头问他。
“瀚海处月族的人,我只认识一个。”她竖起一根手指,同他说,檐下人听的很认真,可惜小郡主没再说下去,却问起旁的来,“神将要做什麽?就只是这麽守着我吗?”
他嗯了一声,“就只是这麽守着。”
姜芙圆擡头看了看夜空里起伏云雾,看不见一丝星月的蹤迹,只有檐下仙音烛发着暖黄色的光,吱吱扭扭的转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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