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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玉碎
不就是一棵小树吗?陛下砍了就砍了, 养花园里有那麽多花,高的矮的,粗的细的, 叫皇后挑几株回去养着就是了。
这是圣人的原话。
曹太后在仁寿宫里听说了这事, 并不觉得有什麽大不了的,直到来禀报的t小太监说到皇后因此伤了右臂, 方才一脸吃惊。
“这是什麽狗仗人势的奴才?不过一宗小事,还能叫皇后见血?”
再怎麽不得陛下欢心,也不能叫一国之后失了体面。她急匆匆地站起身, 叫人给她宽衣,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着道:“……好在只割伤了表皮, 伤处不算太重, 飞鸾宫的女官谢共秋叫来了侍卫处的人, 拘了伤人的那两个, 眼下正跪在飞鸾宫门前等候发落呢。”
“皇后呢?”曹太后向外去, 面上有些关切之色, “花木都是小事, 老身只怕她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拿一棵小树做筏子。”
小太监摇头说不知, “眼下还僵持着, 陛下那里一定要砍,皇后殿下这边又以死相逼,绝不能砍, 没人敢说话,可也没人敢不砍。”
曹太后万没想到, 说了半天,人也受了伤, 这树竟然还没砍掉。
“皇后怎麽这麽不懂事?她也不想想,整个紫微城都是天家的,或砍或伐还不是凭陛下的心情?她跟那儿搅和什麽?”
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不断回想着飞鸾宫里皇后殿下的哭声,只觉得心也很酸。
“回圣人的话,听闻那一株胡杨木,是皇后殿下的父亲给她的……”
“他给的就是宝贝了?按理说,紫微城里的一草一木自有内造规划督办,什麽时候轮到妃嫔自己安排了?”
曹太后憋着一肚子气:一棵破树,就把这小皇后的本性试出来了。
她乘着凤辇就往飞鸾宫赶,路上免不得和身边的老嬷嬷閑绪几句。
“……说起来,梅丫头那孩子,小时候还伺候过老身,后来被她爹送到了南境去,就少了来往,这三年老身没少矬磨她,那孩子也没翻出天去——倒是个好性儿。”
老嬷嬷在一旁应承着说是,“隋宝镜那日成了事,那汤药灌下去,再想生育可就难了。这口气,梅姑娘咽下去了,陛下也咽下去了,倒是验证了陛下对您的真情。”
曹太后若有所思。
当初魏贼围城,先帝与先太子先后殒命,急召了六子承继大统,李玄都自小同她就不亲近,一过十二岁就去了南境的封地,这三年她把军务抓在手上,一直没有还政给他,母子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嫌隙。
梅织雨进宫这件事,儿子同她抗争了许久,她料到灌汤药这件事会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却不曾料到儿子并没有借此发难,反而比从前还要孝顺些。
“她不能生了,老身就能放心地把她搁在陛下身边儿,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个麽?”
老嬷嬷说是啊,又说起各地节度使下月就要进京贺寿的事,“……六月六就是您的寿辰,届时各地的重臣进京,新友老朋的,圣人也能同他们叙叙旧了。”
曹太后知道她说的是谁,眼神里就有些怅然若失。
说话间便到了飞鸾宫外,只觉得很安静,就连太监唱了一声圣人驾到,里头都没有一点动静。
曹太后索性下了轿,由身边人搀着,往里进,绕过了影壁,穿过了正殿,走过了穿堂,到了寝殿前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皇后坐在花圃里,双手环抱着那一株胡杨木,闭着眼睛靠在枝干上,也许是哭累了,她好像是睡着了,可时不时地又响起抽泣声,好像又没睡着。
倘或她不是这紫微城的皇后,曹太后一定会觉出几分心疼来:毕竟这塞北来的小皇后,生就了一张绝俗的样貌,哪怕此时衣裙、面庞上都沾了泥,面上有泪水和泥水混合留下的泪痕,反倒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曹太后叹了一口气,那满院子的人就活了过来,特别是皇后身边几个稚气未脱的婢女,眼睛里都冒出了惊喜。
姜芙圆听到了声响,一下子惊醒了,旋即抱紧了胡杨木的枝干,摇着头流泪道:“别砍它……”
她此时手臂上已被包扎好了,原以为那一波要砍树的侍卫被赶走之后,就能保住自己的树,可没成想过了一会,又有一波人来砍,她声嘶竭力地阻止了,这波人却绝不退下,便僵持住了。
曹太后便走了过去,俯身伸出手去,“皇后,这是做什麽呢?起来。”
“我不起来。”姜芙圆哭的头痛,仰头回应圣人,“圣人您行行好,可不可以叫陛下不要砍我的树,我可以把它挖出来送回云中,别砍它好不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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