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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怕不喜欢她，李玄都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生的很好看。

他接着姜芙圆的话，说道：“云中的端午节，都怎麽过？”

皇帝忽然和自己说话，这让姜芙圆很奇怪，怔愣了一下之后，方才慢慢回想着说话。

“也悬艾草，也有龙舟夺标。不过我最喜欢到河边撒黄米凉糕。”她见圣人也在听，就越发有了分享的动力，“古时候，云中东门外有一条大河，西岸有九个铁牛镇着，好让河水缓而平静，谁知到有一天，九个铁牛被沖走了八个，云中人害怕剩下一个被饿死，就蒸黄米凉糕去喂它……”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冗长，说完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圣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也许是心绪很好，她今日一直都笑眯眯的。

“……边塞与中原有太多不一样的习俗，听来倒是新奇有趣。”

李玄都问就问了，没想到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他没想仔细听，却被她娓娓道来的温和声线所吸引，竟然也听完了。

“朕少年时在南境，端午的时候，为人父母的，要为孩子做一只填满了香料的四脚狗辟邪驱瘟。那时候朕刚刚离开紫微城，许是太过思念母后，所以也很想要一只四脚狗……”

他说到这儿，情绪就完全低落了下来，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听到了思念母亲这几个字，反而很高兴。

“这一回，母亲不是给你制了避暑香珠串，不比什麽四脚狗好看典雅，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你想要，为娘叫人给你缝一个。”

李玄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打算同母后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当年他孤身一人去了南境，几千里路的艰辛已然忘记了，可那时候因思念紫微宫、思念母亲而流下的眼泪，却始终无法忘怀。

那时候，是赞赞为他缝制了一只四脚狗，针脚拙劣、布料也很粗糙，可其中蕴含的心意却举世无双。

所以他今日怎麽就因为识破了她因爱他而生的卑劣，赶她回去呢？

他兀自后悔着，忽听水湾那里的人群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在惊呼，往半空中看去，只见一群红头黑颈的仙鹤从浅滩处振翅而飞，在飞过那只五色龙纸鸢的时候，有几只忽然被纸鸢尾部飘飘的五色丝带缠住了，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几只仙鹤互相拉扯着，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姜芙圆下了一大跳，不自觉地问道：“怎麽会有仙鹤？仙鹤竟然会飞？”

礼部尚书见状，险些哀嚎出来，扑通跪倒在地，低头认罪：“啓禀殿下、圣人，此乃礼部献上的端午祥瑞，只是时机不对，不知道为何此时被放了出来。”

李玄都往天上仔细看，却发现被缠住的几只仙鹤里，有一只的翅膀是灰色的，因为紫微城里只有这一只蓑羽鹤，故而十分惹眼。

“灰色的鹤是贵妃所有，怎会变成今日的祥瑞？”

“臣有罪。太真馆閑弃之后，仙鹤无处可去，便暂时养在了九洲池苑中，今日就被征用了。”

李玄都想到赞赞十分喜爱仙鹤，养在太真馆的时候，喂水喂食都是亲自上手，若是在空中出了什麽岔子，叫她知道了，岂不是心痛不止。

“快想办法！绝不可伤害这几只仙鹤。”

衆人急的团团转，此时禁卫军已经赶了过来，有手持弓箭的士兵半蹲在池边，朝着天空中射去，然而不仅準头差，力度更是不强，还未到达便已在半空中落了下来。

眼见着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差，禁卫军左千牛卫千牛备身沈雁白心中更是焦急，回身跪伏在地。

“陛下，纸鸢被仙鹤拉扯，动弹不停，飞的高度又很高，且容臣想想办法。”

沈雁白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内高手，可在弓箭之上却仍没有造诣，数排弓箭手轮换着往天上射，没有一个中矢。

这时候，有几只仙鹤已然挣脱，那只蓑羽鹤还有几只白鹤却和五色龙缠斗在了一起，越发挣脱不开了，整个九洲池苑上空，都充斥着仙鹤凄厉的叫声。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越衆而出，从一名禁卫军的身背上取下弓箭，走到了临水的岸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只觉得此人在日光的映射下，连头发丝都在发光，身型高大，气质清沖，站在那里一手持弓，一手搭箭的样子，简直像天上下凡而来的神将。

是云迹星。

姜芙圆的眼珠子就凝视着他，不动了。

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在搜寻云家岗岗的身影，可是怎麽都找不到，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圣人看他清沖昱昱的样子，免不得梦回了二十年前，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故人的风姿，拍着手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