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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太阳西斜,皇帝的袍角染上了晚霞,步履匆忙中翻出了赤金的花。

到了云台殿门口,内监要唱,李玄都擡手制止了,迈进寝殿之门,见赞赞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衫,正坐在窗下执笔写字,外衫是他昨夜遗留下的明黄常衣,在赞赞纤细的身板上挂着,愈发显出她的柔若无骨来。

窗外透出些霞光,将明黄的外衫照的金光闪闪,倒像是个女皇帝似的。

这时李玄都头一次看到独处时的赞赞,不知为何,潜心写字的她,却让他感觉到有些突如其来的陌生。

“……云台殿里死了一个人,倒也不影响你写大字。”

飞星冉冉

心中有事, 有些人挂相,有些人稳如泰山。

梅织雨介于这两种之间,独处的时候稳如泰山, 骤然被人问起, 就会有一瞬间的失态。

比如她自清早起来之后,心中就惴惴不安, 做什麽都觉得心慌手抖,于是就拿写大字排解心中的惶恐,果然写了三遍清静经, 心就稍稍平静下来了。

正心绪安宁的时候, 忽然问询声骤然而起, 手一抖, 形字上头就落了一颗墨点子, 一圈一圈地洇出去。

搁下了笔, 她擡起了眼睫, 眼底里有显着的惊诧, 旋即凄凄楚楚地看着李玄都, 就在案桌边立着,像一枝垂下来的细柳。

“……是我这宫里出了人命?陛下说的我怎麽不懂?”

李玄都提脚走了t进来, 在桌案前的太师椅上落座, 微擡下巴看向她。

“你不知道?”

梅织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绕过桌子走过来,趴在皇帝座椅的搭脑上, 声音疲累,语气哀婉, “……我的脑后还肿痛着,发髻也无法梳成, 左边手臂也擡不起来了。陛下也知道,云台殿里的人与事,我从来不曾过问,陛下若想问什麽,妾当真答不上来。”

手臂那里承托了一点柔软,李玄都侧过头看她,从前那个一口一个本郡主的小娘子,好像慢慢的消失了,而在他眼前的这个句句都是妾身的女儿家,却忽然面目模糊起来。

“云台殿的殿头赵业死了,漂在九洲池的水面上,手脚皮囊泡肿了,面目全非,推测死亡的时间,是在两日之内。”

李玄都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神情,见她原是皱着眉,渐渐眼睛里的惊恐就一点一点的爬上来,最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她竟如此恨我?”她的声音在手指缝里传出来,有种虚弱的恐惧,“身为一国之后,明火执仗欺辱我也便罢了,随意杀人的话,未免太过狂妄。她昨日能借由找猫儿来发难,日后还不知道要找什麽由头——昨天夜里,妾浑身疼痛难忍一夜没睡,直熬的双眼肿痛,精神疲靡,生怕再有人闯进来……”

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李玄都下意识地擡手,想要抚抚她的发顶安慰,却在擡了半截的时候,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你不记得了?她已经被朕关进了掖庭,再要来打你,恐怕是不能了。”

他还是擡起了手,却捏住了她的下巴,擡了起来,看着她脖子上的一道浅浅的抓痕,问道,“这是什麽?”

梅织雨心一提。今早照镜,她看见那猫儿的抓痕已然消去了一些,索性也没有使劲儿用粉,只浅浅盖了一层。许是午睡起身懒怠的缘故,竟也忘了补妆。

“怪我以为猫儿都温顺,午后看到庭院里有只猫儿,没什麽戒心上了手,倒被抓了一道。”她忙着解释,忘记了哭,见陛下在她脖上的抓痕处抚了抚,便把手收了回去,心就落下来了,“怪我不设防,总叫别人看到羸弱。”

“从前在南境,你骗朕去瘴气林、掉进野猪窝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羸弱。”

忽然想起以前青春年少时相遇的事,李玄都有些感慨,“那时候梅家四位兄长,对朕更是兇神恶煞。”

梅织雨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站起身往陛下的怀中窝去,像一只无骨的小猫儿。

“那时候可真好啊,想去哪里驾着马车就去了,看树看云,听风听雨……”

李玄都听着她温软的嗓音,忽而觉得不该与她计较这麽多,赞赞跟着他,吃了无数的苦,又怎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将她抹杀呢?

“皇后,是各方考量后的结果,朕虽百般不愿,但愿为江山社稷维持表面和气,但愿此事过后,你与皇后,都能心存善念,叫朕能安枕而眠。”

梅织雨的身子就僵住了,嘴角的笑也变得有些勉强。

这一次分明是姜芙圆执着一根棒子闯进她的寝居,对着她就是一顿毒打,陛下昨夜还为自己撑腰,如何此时却又变了口风,成了她也有错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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