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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却在庭院里坐着流泪,从穿堂看出去,阴郁的天光映着她的半边脸,一半儿黑一半儿白。
“若是大哥哥在位,有反贼围京,母后也会把住兵权,死活不出兵?”李玄都冷冷地问道,“一母同胞,母后的心偏得太狠了。”
曹太后同样抱以冷漠的眼光看向他,缓缓道:“你大哥哥怎麽死的,你难道不清楚麽?别怪我偏心,你一个昼夜就能从南境赶来京城登基的那一刻,母后的心就死了。”
“好,好。”李玄都忍不住笑起来,而笑过后的嗓音却变得无比苦涩,“所以那些大逆不道的揣测之言,您还是信了。”
“揣测?老身看到的,可不仅仅是揣测。”曹太后的坚强面无表情,泪水却缓缓地流了下来,“你同梅家的渊源可不仅如此。魏无敌刚打出胶州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梅家四将的护卫下到了京畿左近,魏无敌的心思你倒是猜的一清二楚。这次南安造反前夕,你忽然杀了梅家三将,又把梅织雨打入冷宫,紧接着,南安就反了,几千里的路,他们一夜之间就围了京城。可笑不可笑?”
“上一次围京,太子和先帝殉国,叫你承继了大统,这一回,你想要的是什麽,老身心里清楚。”
李玄都听着母后的话,只觉得心髒刺痛,手脚发麻,好一时才缓了过来。
“儿子正是察觉了梅织雨同梅家勾连,仍有颠覆我朝的癡心妄想,才杀了梅家三将,将梅织雨打入了冷宫——”
“打入了冷宫?然后嫁借皇后之手,再将梅织雨接回云台殿?”曹太后冷冷地反问道,“她此刻就躺在那里,你以为老身是个瞎子、聋子?”
李玄都百口莫辩,毕竟三年多前魏无敌的造反围京,他撇不开干系,但这一回的事却叫他浑身湿透、一时没有办法理清其中的脉络,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天下是朕的,伙同一群危险之人以颠覆大梁的方式逼要兵权,未免太过兇险,儿子也不是癡的、傻子!”李玄都低吼着,像是失去了理智。
“你知道这前朝人意图不轨,不还是照样同梅织雨爱的感天动地?皇儿,从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老身不想再去计较,今日之事,你知道该怎麽做。”
又能怎麽做?难道真的把皇后交给他们?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皇后沖动出手后的一夜之间,南安的造反军就杀到了京城外,显然是就等着这一个时机,到底是谁筹谋了这件事。
他想到了赞赞。
到底是在她的头上栽了个大跟头,连皇后也是她谋略中的一环。
他免不得后悔自己为了赞赞而打了皇后一巴掌,还在淩晨同皇后又生气拌嘴。
眼下又该怎麽做呢?难道自己交出了皇后,南安这些反贼会退兵?他觉得这些人不会。
“即便把皇后交出去,那些反贼难道会退兵?”李玄都感到了惶恐与害怕,走近了曹太后,缓缓地跪下,“母后,儿子的确想要您手里的兵权,但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要、来抢。”
从自己这个次子勾连南安逆贼,害死太子之后,曹太后便不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此时听到他服软,这便唤他过来。
“把皇后交出去。”她缓缓地说道,“之后如果南安逆贼不退兵,老身自会调京畿道、河北、河南道的兵来勤王。”
李玄都沉默了许久,理智让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要听母后的话,可莫名其妙的,心头却涌起了无限的悲哀。
这悲哀里竟然夹杂着不舍与害怕,不舍她离去,害怕她被南安人杀死。
这两种情绪在他的心里交杂着,让他的面色变得青灰不堪。
曹太后注意到他的魂不守舍,低头问道:“为什麽脸色这麽难看?一个令你恨之入骨的皇后,难道你还不舍了?”t
李玄都摇摇头,他明知道他此刻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母后也不相信,可他还是苦笑着说了。
“……儿子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曹太后嗤之以鼻,甚至听都不想听,嘴角笑出了弧线,拍拍李玄都的肩头,道了声去吧。
“把姜芙圆交出去,把活着的梅织雨给他们看,南安人就没造反的理由。即便他强攻,还有云家的部队挡着。”
李玄都闻言一惊。
怪不得母后不动如山,原来已将云家收入囊中,即便不动用京畿几道的兵力,也不惧怕南安人。
他甚至想反问母后,既然如此,叫云家直接来驰援就是,为何非要牺牲皇后,可看到母后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然觉得自己输了,再没有任何与其对抗的能力。
李玄都站了起身,脚步沉重地像去赴死,慢慢走到大殿之上,将废后的旨意传达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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