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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心头一喜,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耳边忽然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好像是在喊鬼方军。
又是鬼方军,又是鬼方军……
李玄都在心里默念着,旋即晕了过去。
涤蕩原野
梅老四死了。
那梅百英呢?李玄都来不及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开始在漫山遍野的人群里搜寻梅百英的身影。
阮春却眸光微闪,扶住了李玄都,沉声道:“陛下, 方才斩下梅老四人头的, 正是云迹星,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必定不会放过逆贼的首领。”
李玄都闻言,像吞下了一枚安心丸,扶着城墙慢慢地矮下身去, 直至坐在了地上。
“天纵奇才, 偏又忠躯义感, 朕何其有幸!”
阮春却转了转眼珠, 进言道:“云家出身异邦, 多年来求的不过是一个正统,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 为您效忠乃是云家心之所向。不过, 奴婢听说, 圣人器重云迹星,只因二十多年前, 同云希圣有过一段不了了之的故事——”
以阮春的身份, 背后置喙太后的旧事,实属僭越,然而此时此刻, 李玄都与曹太后母子,也只剩表面的关系了, 故而李玄都并没觉出什麽冒犯,反而点了点头。
“朕知道。”他的耳边响彻着轰隆轰隆的炮声, 以及无数凄惨的悲鸣,忽然松了一口气,“他要有所求,才像个活生生的人,朕也才会放心。”
他转头向城墙外看,视线穿过女儿墙的跺口,落在横尸遍野的下方战场上,在遮挡他视线的烟云外,云迹星领着一队先锋骑兵,纵马疾驰在京城外的沃野上,而他追击的前方,正是仓皇而逃的南安叛军首领梅百英。
梅百英本就不是善战者,梅家四大将的齐齐殒命,使他失了强有力的臂膀,此时骑在马上鬓发散乱,满脸是血,连发着狠目视前方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简直像一匹穷兇极恶的狼。
一直逃至黄河孤山峡,眼见着前面是滔天的大浪,两侧是千仞壁立,梅百英只觉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下调转了马头,怒视着来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人诚不我欺,本王败就败在轻信了你们这一帮青面鬼。云迹星,你怎敢撕毁约定、欺辱本王?”
他泣血而告,心里有无限大的悔恨与狂怒,“你们云家信誓旦旦要做本王的臣子,如今就是这般报答本王的?”
云迹星骑着的赤金天马向前扬了扬蹄,舒暇的意态像是在天山吃草,云迹星放松缰绳,将手中弓扬起,微微一笑。
“梅百英,没了云家,莫非你就不起兵?梅家三将的人头悬在应天门,梅家的女儿被囚紫微城,你们梅家筹谋五十年,今时不出兵,何时出?倘或没有我瀚海为你们扫清进京的障碍,想必南安军,连南境都出不去。”
梅百英早知被瀚海云家利用了,此时听到云迹星的话,仍旧是悔恨交加,破口大骂。
“若非你们挑唆,本王怎会贸然出兵?若非你们信誓旦旦为本王保驾护航,本王又怎会兵临城下?赛连木的青面鬼,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迹星不动声色地把弓箭摆正了,高声应道:“筹谋五十年还如此天真,即便这天下送给你,也坐不长久。”
“本王做不得,莫非你们就做得?费劲心思把本王坑到了京城,你们云家究竟想干什麽?”梅百英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想称王?”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云迹星冷冷地回应道,开弓搭箭,瞄準了梅百英,“再会。”
梅百英大惊失色,心一横想纵马跃进滚滚河流,然而马也通性,决不愿白白送死,将他重重地甩落,就在肩背着地的那一刻,几柄带倒鈎的箭枝簌簌而来,悉数钉在了他的心口,梅百英口吐鲜血,双目圆瞪,在地上哀嚎着扭动。
云迹星跳下马,取了十哥身上的长刀,缓缓走到了梅百英的身前,冷冷地看着在地上呻t吟的他,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头颅,拎着他的头发甩给了十哥陆鸦九。
陆鸦九拿个破布兜子接住了梅百英的头,撒了几把石灰在里头,接着把布打了个结,丢进了马边的搭链里。
云迹星在黄河边上洗手,解决这一切才觉出手脚的乏累,陆鸦九走到十三弟的身边,边洗手边同他说笑。
“也是个不堪一击的夯货。咱们鬼方军既已兵临城下,索性反了他娘的,进城捉了那个杀兄弑父的孬种皇帝,叫父亲登上大位便是。”
“还不到时候。”云迹星冷静道,“鬼方军不过二万,曹太后还有调兵的权力,京畿道、河南河北道还摸不清动向,倘或如今日咱们包围南安叛军一般,将咱们包抄在京城,这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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