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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听话地将两只手都伸出来。

红鱼的手摩挲上去,青溪只觉得手心一阵酥痒,一抹陌生且奇异的感觉顺着手臂涌入心头,他垂头,火光映照下,主人粉嫩的指尖跟羽毛似的正在他手心里不断穿梭。

他微微擡了头,瞧见主人在火光中眯起了眼睛。

“可好了?”过了好一会儿,红鱼还是不吭声,青溪将头凑过去,同她一起观摩自己的手相,“难不成有些不好?”

半晌,红鱼迅速将手收回,语气平静,“没有不好,小官人福泽深厚,将来娶妻生子,长命百岁。”

听起来确实不错,青溪来回观察自己的掌纹,半日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借鱼姑娘吉言。”

他一双桃花眼潋滟无比,笑眯眯沖红鱼道谢。

红鱼却没再说什麽,起身进了屋。

她趴在窗台上,瞧着那少年在院子里忙忙碌碌收拾碗筷,进竈下忙活一通后出来给飞琼喂食,叮嘱他别在夜里乱叫叨扰她睡觉,最后坐在火堆旁,拿出腰间的杜鹃花串系在短萧上,在手中上下翻飞做耍。

红鱼眨了下眼。

因为母亲的缘故,她的父亲也很喜欢杜鹃花。

红鱼目光盯着空中翻飞的花朵,又哼起了那首曲子:

“月子弯弯到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①

青溪的动作随着唱曲声戛然而止。

他回过头来,一张脸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红鱼的眼睛瞧向他,忽然说,“这首曲子不是我最喜欢的,最喜欢唱这首曲子的是我阿爹。”

那少年点头,等她说下去。

“外头。”红鱼伸手沖道观外漆黑的虚无指去,“是不是开始乱了?”

“鱼姑娘放心,王府的人暂时靠近不了。”

“不是。”红鱼摇头,示意他不是王府那些监视自己的人,手指顿了顿:“我是说更外头,云阳......或者说大夏,是不是开始乱了?”

从早前在通古县她便注意到,来往于上京和云阳的客商日益减少,生意着实不好做,回随明城路上,乡野路上时不时掠过几家逃难回乡的难民,无一例外都是往南边赶。

回城后,王府,尤其是徐介郁对她的无暇顾及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猜测,要知道,若是在从前,他必要寻各种法子找她的麻烦,而不是不让她到城里买卖东西如此简单。

青溪终于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是怎样在王府的压制下好端端活到如今了。

她瞧起来好似无害,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知道,可实际却心有成算,就像是山里碰到的小刺猬,瞧着娇小可爱,可冷不丁就能扎你一手血。

他起身到窗前,支起的窗太低,他只好弯下身子脑袋顶着窗柩与红鱼对望:

“鱼姑娘很在乎外头的事?”

他的目光认真,好似全然没对红鱼的话感到意外,只不过是在寻常地询问主人的命令。

红鱼缓缓点头,“很在乎。”

不知为何,少年纯净的目光竟让她感到些许羞愧,他待她好,而她却在算计他。

“好,明白了。”青溪垂下那双桃花眼,用全然服从的语气。

红鱼心头忽然一阵堵得慌,他为何不同往日一般瞧她,是发觉原来她同王府的那对父子一般不二,只把他当工具使麽。

“若是如姑娘心中所想,还需要我做什麽?”

他像是猜透了她似的,又接着问。

红鱼别过头去,好一阵没声,半晌才忽然开口。

“青溪。”她头一回这样认真叫他名字,“我儿时有一次高烧不退,陈夫人曾给我求了一签,我上回去通古县,原是想还愿,没成想回来得匆忙,给忘了。”

她转过头来,“青溪,你帮我去一趟,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一双绮丽的眼睛带着恳求与虔诚。

青溪点头,自然说好。

“在哪里?”

“通古县北边的鬼崖底下,有个破败的关公庙,那里就是。”

青溪还是说好。

他答应得太爽快,反倒叫红鱼觉得自己卑鄙。

他答应这麽快做什麽?要是慢些,或者不答应,该有多好。

像是察觉到她不大高兴,青溪从窗柩下退出去,想了想,解下腰间的杜鹃花串同红鱼织的艾虎儿挂在一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

“鱼姑娘素来睡不好,我给你吹曲儿听可好?放心,这是我今日新学的曲子,必然能入鱼姑娘的耳。”

是一首叫不出名的极欢快的曲子。

他没骗她,他如今的技艺确实进步许多,他是个聪明人,又肯下功夫,想要学什麽东西自然无有不成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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