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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兰家分得的一亩水田在最上边,离水沟远,灌田不大方便,地又薄,因此收成也不怎麽好,年年只能産一石左右的稻谷。
方竹到地里时,梯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
雨若是下得太大,积水很容易沖垮水田埂,到时里头的稻子兴许也会被沖走,大伙儿都冒不起这个险。
一看天不对,就都来掏水沟,给水田埂加固、开口子。
呼呼……
凉风低吼着拂过山脊,翻起阵阵绿浪,天上的黑云沉重得仿佛要坠到地上,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催促着田里的人抓点紧。
方竹只跟几个认识的人简单打声招呼,就拿着锄头闷头干活。
挖些黄泥把田埂干裂的地方仔仔细细糊上一层,在下沿的田埂挖出两道缺口,最后再把水田两边的小沟掏干净,不留一点枯叶和石块。
等方竹做完这些,梯田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的差不多,大家都把锄头抗在肩上,跑得飞快。
方竹看看天色,也赶紧顺着小路远路返回。
天边陡然被白紫色的光撕出一道口子,又是一声炸雷响起,叮叮咚咚的雨声紧随其后。
大雨直接淋了方竹一身。
雨来得又急又大,没一会儿就有黄泥浆水顺着小土沟哗哗往下流,山间小路上的松针枯叶被水沖成一堆一堆的。
身上的蓑衣越来越重,脚下也越来越滑,方竹不得已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幸亏及时抓住路旁的草茎,才没滚进沟里。
但斗笠却是掉了,头发湿个彻底,身上也沾满黄泥。
方竹紧赶慢赶回到家,院子里也净是黄泥水,屋檐下摆着一排排水桶、木盆,里面已经接满水。
家里没有水井,她们隔几日就要去山脚的水沟挑水把石缸储满,如今下场雨,倒是又可以省点事儿。
方竹沖到屋檐下的走廊上,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积了一个小水洼。
“姐!你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陈秀兰和方桃从竈房出来,瞧见方竹的狼狈模样,俱是满脸担忧。
陈秀兰:“摔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没受伤就好,锅里烧了热水,你快去洗洗把湿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风寒什麽的可不是小事儿,方竹也没耽搁,把蓑衣和斗笠解下挂在墙边,就提着热水去擦洗。
换一身干净衣裳,又坐在竈门口就竈里的余热烘着头发,再喝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方竹终于觉得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
雨一时大一时小,没有停歇的意思。几个人坐在家里,做了整日的绣活。
到了夜里,又开始打雷,风呜呜地吹,阵仗十分吓人。
雨太大,屋檐上的积水流不及,顺着瓦缝沁入屋里,滴滴答答漏进下方的木盆。
这个样子是没法打地铺了,方竹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忽明忽暗的窗口,心中止不住的恐慌。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后来就什麽都没了。”方竹喃喃自语。
一阵强风吹开窗户,方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急急忙忙摸黑跑去关上。
回到床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摸索着爬上床,挨着郑青云躺下。
被窝里暖烘烘的,带着股药草味儿。
不知是不是白天淋了雨,方竹总觉得身上发冷,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一定要平安无事,平安无事。”方竹小声念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远处雷声轰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搭在床沿的那只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小了些,天不再那麽黑,但依然罩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一下雨就只能待在家里,总是绣花眼睛受不住,也容易厌倦。她们便在家里筛谷子、剥花生,总能找到事做。
也有更多閑心折腾些费时间的吃食。
陈秀兰筛完一升苞谷糁,就提议蒸一笼苞谷粑粑。
方竹和面,方桃生火,陈秀兰则找来春天晒的干椿芽泡开后炒熟。
三个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竈房里就飘满苞米香气。蒸好的苞米粑粑金黄金黄,鼓鼓囊囊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咬上一口更是满足。
雨天的日子总是慢悠悠的,就这麽过了三日,天才终于放晴。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水洼里面还积着泥浆,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树枝和破碎的树叶,乱糟糟的。
方竹和方桃拿着扫帚和撮箕在院子里收拾。
陈秀兰见用不着自己帮忙,就换上草鞋出门:“我去瞧瞧地里。”
一出门,还没走几步路,脚上就黏了厚厚一层黄泥,擡脚都费劲儿,只能边走边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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