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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面对面坐在船上,中间隔着黑衣人的尸体,在夜色掩映下缓缓行船。

张星行怎麽看都觉得眼前景象毛骨悚然:尸体,魔头,夜晚的小船,和他自己。

沈知景一手划船,一手支在船边上,姿态倒是很閑适安定。

“沈公子,你是打算把他扔水里?”张星行忍不住开口了。

夜风吹起沈知景额前半缕长发,他舒服的眯着眼睛:“嗯,埋地上容易被挖到,沉水里就不会有人打扰他了。”

船舶一点一点向前,周遭景色也终于开阔起来,张星行吹了一支火折子,照亮四下的场景,熟悉的乱石滩,激流河水,张星行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慢慢的转向沈知景,沈知景支着头正似笑非笑的注视者他。

“怎麽了?这可是我专门给他挑的好地方。”

张星行僵硬着身体一步步后退,一脚踩空摔下船掉进水里,沈知景起身一拎他衣领,飞掠上岸,然后放开了湿漉漉的张星行。

“这麽惊讶干什麽,你第一次见我,不就是在这儿麽?”

掉马

沈知景眉眼柔和的笑着,白衣若雪,执扇的手修长纤细,清俊优雅风姿无双。

张星行一身的水湿哒哒的往地上淌,脑子还没转,身体已经率先沖了出去,还没沖出去几步就被沈知景从后面懒洋洋的擡手一抓,轻松的拎住他后领,一把将人掼在凹凸不平的石滩地上。

张星行摔的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半晌动不了。

沈知景“唰”的打开折扇,笑盈盈的将扇锋抵在张星行脖颈上:“张小公子,你每次见我怎麽都是这般惊恐的模样?”

“你那天晚上在这个地方,看到什麽了?”他俯身凑近张星行,语气低柔,危险而又一字一句的动人心弦。

张星行磕在石头上的后脑勺疼的喘不上来气,脖子上被扇子划出一道血线也毫无知觉,他下意识用力攥住沈知景清瘦的手腕,艰难的往外吐字:“你既然看见我了,那天为什麽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尽力仰着头,发出痛苦的喘息:“为什麽不杀我?沈知景。”

沈知景用扇子一擡他的下巴,用扇锋轻轻摩挲着张星行脆弱的喉咙,道:“那张小公子为何不在盘湖剑庄衆人面前直接叫破我的身份,反而还在魏钰面前帮我隐瞒,张小公子,你是何居心。”

张星行物理意义上的头疼的快要炸了,冷汗和江水混合在一起黏在身上,一晚上又惊又吓,此时精神已经快到崩溃的极点了,被魏钰打的旧伤还没好全,又被沈知景抓起来砸的七荤八素。

沈知景忽然感觉张星行攥着他手腕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然后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他有些惊讶的低头看那人,却发现张星行抿着嘴,眼眶发红,眼泪顺着白净的脸颊滚下来。

沈知景:“......”

魔教头子自出山以来就没这麽手足无措过。

“你......怎麽了?”沈知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结巴了。

张星行哽咽了一声,眼泪掉的更快了,他天生五官优越,又开朗爱笑,阳光灿烂,此时蜷缩在地上无声的掉眼泪,其惊悚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张星行用力的扯着沈知景的手腕,把玉骨扇往自己大动脉上一戳:“你动手吧,快一点最好,我怕疼。”

他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哭腔,还偏头在沈知景雪白的云锦袖上蹭了一下,擦了擦眼泪。

沈知景扶着额头:“来,你先松手。”

张星行闭着眼睛摇头:“不松,割喉快。”

“我不动你,先松手,脖子上过一会伤口该加深了。”

张星行睁开眼睛,满眼泪光的仰头望着沈知景。

沈知景半蹲下来,一点一点把手从张星行掌心里抽回来,然后“啪”的合上了扇子。

张星行满脸泪痕交错,衣服上都是灰尘,沈知景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连劲都不敢使太大:“你要手帕麽?”

张星行:“不要。”

沈知景不动声色的把折扇收回袖子里,擡头望天。

“我那天晚上听见他们叫你名字了。”张星行缓了一会,才小声说道:“但是我没相信沈知景是你。”

沈知景回过头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又干巴巴回道:“是吗。”

“你后来穿绿衣白衣,都比那天晚上那身红的好看。”张星行又擦了把眼泪,鼻尖还落着一点红。

沈知景忍不住道:“我穿红衣不好看啊?”

张星行眼泪又要下来:“都好看,我当时想着,你这麽好看,还处处帮我,就算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宗主,也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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