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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正身处在一方窄小的内室，四下里闭塞而幽暗，唯有头顶开了一个细孔，从里面透出一丝天光，映亮了室中的场景。

夏菡雪闭目躺在中间的床塌上，双手交叠，神色安详，和李殷记忆中二姑睡着的模样没什麽区别。

如果忽略她头上那道怎麽都难以缝补好的贯穿性长疤痕的话。

李殷已经在这个地下密室里呆了数天了，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针线膏药，桌畔香薰缭绕，烟雾掩映。

李殷颓然坐在地上，长发打了结，乱糟糟的垂在脑后，手中执着针线，眼神低沉而迷离，一下，一下的将细线头对準针眼里往进送。

但是他的手指粗大而笨拙，怎麽也对不进去，“嘎嘣”一声，他蓦然一用力，将指尖的细针捏了个粉碎。

李殷满身大汗的擡起头，他茫然的看着夏菡雪静谧而文秀的一张脸庞，嘴里喃喃低语着：“二姑，二姑……”

夏菡雪当然不会回应他。

二姑从前最爱漂亮，身上的衣服都是蜀绣精制而成，纹路颜色一一考究至极，她回来时，也得漂漂亮亮的。

“就差一点了，最后一步。”李殷踉踉跄跄站起身，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音。

“掌门！掌门！沈师兄的信！”

李殷混沌的眼神略微清醒了一些，他记得这个声音，是丹海守门的小弟子，阶位不高但重要的打杂事物都是他做。

比方说此刻他送来了一封李殷最不想见到人的来信。

李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推门而出：“给我。”

他生的威严，又是掌门之身，底下的人多少平日里都对他敬怕着些。

小弟子战战兢兢的将信递给他，然后目光一错到李殷身后，直接看到了门里的场景，瞬间汗毛倒立，直登登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夏夏……夏掌门？！”

李殷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疏忽了什麽，他头昏脑胀，竟让手下弟子看到了二姑。

小弟子脸色煞白，血色殆尽，一骨碌从地上蹿起来就要转身逃跑。

不过下一秒他就顿在了原地。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李殷大掌穿心而过，血肉模糊的从他的前胸伸展出来，血淋淋的手指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又飞快的收回去。

“噗呲——”

原来开膛破肚，是这种感觉。

小弟子恍恍惚惚的想着，然后连一声都来不及发出，继而颓然倒地。

热气腾腾的血肉内髒瘫在地上，发出浓烈的腥气。

“啪嗒！”

李殷擡起头，见阿淩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义父，师父……”

李殷闭上眼睛，神情疲倦的又複而睁开，然后对着阿淩招招手：“过来。”

阿淩不敢不从，她从头到脚都在抗拒，眉心紧蹙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李殷却缓和了神色：“阿淩，你是我未继承丹海时就收的义女，这麽多年你我在派中却始终是师徒相称，瞒着世人不让他们知道，你可知是为什麽？”

刺鼻的血腥气直沖神志，眼前尽是血光，脚底下小弟子惨死的横尸尚且死不瞑目。

阿淩闭着眼睛，痛苦的摇摇头，不敢看眼前的场景。

“因为你的身份，本就是见不得光。”李殷沙哑的嗓子犹如夺命符咒，在阿淩耳畔避无可避的响起。

“我并非你义父。”

阿淩诧异的睁开眼，惶恐道：“义父……”

“我就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本该叫李淩。”

阿淩全身重重一震，紧接着顾不得害怕，一把抓住李殷的衣袖：“你说什麽！？”

“义父你失心疯了！阿淩从小被您从乱葬岗头捡回来，得您教养，唤您一声义父，您做掌门后随师兄弟们一同改口叫师父，为着不被同门另眼相看阿淩瞒了大家这麽多年……”

李殷擡手止住了阿淩的语无伦次。

“瞒着同门并没有错，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连你都瞒了这麽多年，是为父的错。”李殷伸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摸着阿淩的发旋。

“可我总要让你知道，你娘是谁。”李殷露出一个温和而诡异至极的微笑。

阿淩颤巍巍的擡起眼，她显然看到了李殷后面躺着的夏菡雪尸身。

李殷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些。

“夏掌门便是你娘，你是我同二姑的孩子，于情于理，都该称一声，不伦。”

第 81 章

张星行浑浑噩噩在房中睡了半宿, 第二日便病了，喉咙疼头疼哪都疼, 裹在被子里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张星行呼出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痛苦的翻了个身。

他把手心放在额头上摸了一把，烧的滚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