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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在,唐厌不可否认,他自虐似的伤害自己,就是从那会开始的。他可能喊疼,黎云烟会打的更厉害,越是喊越是疼。
他很奇怪,为什麽打着打着黎云烟会突然停下来,温柔地抱着他哭,心疼地给他上药,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那是因为,道歉的是妈妈,是最爱他的妈妈。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平静的,他们挤在一张床上,每晚唐厌都要伴着故事入睡。天寒地冻,妈妈一个人打三份工,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她最爱豔丽的红色,冬天的围巾,针织的手套,长款的羽绒服,买上就穿过一次的裙子,都是红色。
那是最温暖的,最能体现爱的颜色。
黎云烟喜欢的是极素,永远的暗沉色调,死气沉沉,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用最冷的色调装扮着。
两种迥异的风格,割裂又矛盾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小小的黎安不懂,只当是他错了,他又惹妈妈生气了,其实,那是黎云烟又犯病了。
黎云烟爱他麽,爱的,同时也是恨的。没有他,他还是大学毕业就回家当老师的乖孩子,是父母眼里的骄傲,是同学朋友嘴里的大学霸,是女神。
黎安是累赘,也是黎云烟放不下的执念。
她可能接受打三份工,也可以接受颠沛流离,只是疯,明目张胆的疯。疯起来就要拿自己,拿黎安洩愤,用最激烈的手段,自残,打黎安。
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自责,所以妈妈才会痛哭流涕的道歉。
十一月十四号,很平常的一天,好像没有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妈妈那天穿了一身豔红色的毛衣,做了他最爱吃的菜,满满当当一桌子。
也许,那天,妈妈就走了,留下来的是黎云烟。
唐厌其实分不清哪个算得上是主人格,可在十六年的光阴里,他确定自己是被爱着的。
时隔四十三天,黎云烟也走了,纯白的裙子被血染成鲜红色,一如她娇俏的十九岁,就是那样好看的背影,入了那个男人的眼,自此半生孤苦。
“谢枕戈,你说,我妈妈为什麽要自杀,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
那会黎云烟已经很疯了,他成了半大孩子,时不时还要挨打,痕迹露出来过很多次,黎云烟总会莫名其妙的哭出来,却又什麽都不说。
唐厌现在乱的很,他害怕,害怕黎云烟自杀只是为了不再伤害自己。其实,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他从来没有恨过她,从来没有。
“小先生,你魔怔了。”
谢枕戈轻轻拍着唐厌的脑袋,遮住他惊恐万分的眼角,温柔解释道:“阿姨那麽爱你,她怎麽舍得让你背负这些。她就是病了,控制不了自己,不是因为你,也不是怨恨她自己,就是病了。”
“宝宝,你不要把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再翻回来补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你没有错,一点错也没有。阿姨也一样,她很爱你,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不是给你托梦让你记得她。我猜,她是想让你忘了她,忘了执念,忘掉那场噩梦,好好的,然后往前看。”
“唐厌,你被困在十六岁太久了,是时候学着往前看了。阿姨最幸福的瞬间,肯定就是你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不要想那麽多了好不好。”
滚烫的一滴泪滴在谢枕戈心口,唐厌蜷成一团缩在谢枕戈怀里,几秒后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半晌,唐厌突然坐起来,轻声道:“今天已经十一月十四了对不对。”
“对。”
“谢枕戈,你陪我向我妈妈上个香吧。”
他把妈妈的牌位单独放在一间小屋里,她以前没有住过大房子,唐厌尽量给她安排的舒适。那间屋子的门常年锁着,唐厌自己都说不清,上了锁,要关起来的是谁。
嘎吱。
屋里的檀香味袭来,唐厌模糊的眼神停在牌位上,他拿纸巾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拿了香点上,带着谢枕戈一起,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妈,我找了一个我愿意跟他共度一生的人,他叫谢枕戈,你也见过的,是小呆,你说不许我们见面的那个。
小呆很好很好,我很喜欢他。如果,你祝福我们的话,就让最中间的那根香灰久久不落。
唐厌扶着谢枕戈的手臂站起来,在黎云烟的牌位前站了好久,久到燃完了香,做中间那根香灰还是不落,才微微扬了扬唇角。
“妈,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没有你,就有没有我的今天。我知道,你也很爱很爱我,我可以照顾我自己,还有人愿意照顾我,你放心吧。”
唐厌说完这个话,香灰吧嗒一声落下,他仰头看向窗外的星星,心想,这里面肯定有一颗是属于他的,是来自妈妈的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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