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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鹿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厉行洲：“你怎麽了？”

淩鹿：“……先生，我好像……见过这种污染源……”

岂止是见过。

就在看到这些污染源的一瞬间，脑子里跳出了一段记忆，一段被遗忘了的记忆——

自己顶着小角，晃着尾巴，站在浓雾里，拿起一粒污染源，像吃糖豆一样吃了下去。

淩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错。就是这只手，从变异蕨的草叶上，拈起了黑色的污染源。

当时不知道这是什麽东西，只管它叫“黑色露珠”。

自己甚至记得这种“黑色露珠”的味道。

对，想起来了。

当太过紧张而无法收起犄角和尾巴的时候，吃一粒这种“黑色露珠”，就能把犄角和尾巴藏住。

在第一次见到陈雪、汪明远和赵瑜之前，自己就躲在浓雾里，开心地吃着这种露珠。

开心地吃着，这种高浓度污染源。

淩鹿缓缓擡起头，对着厉行洲，声音像是在飘：

“先生，你刚刚说……”

“这些‘球形污染源’，人要是碰了，非死即疯，对吧？”

那为什麽，我能把它们吃下去？

我是已经疯了，还是说……

我根本，不是人呢？

都一样

厉行洲没有立刻回答。

一时间, 这间本就透着诡异的屋子更安静了。

直到肉串儿好奇地往前两步，停在淩鹿身边探下脑袋，用它的鼻子嗅了嗅球形污染源。

淩鹿一惊, 立刻拍着肉串儿的脑袋想要让它赶紧后退。

然而肉串儿已然伸出爪子, 像是玩儿玻璃球那样，将两只污染源按在它的爪子下滚来滚去。

汉斯和克莱尔开始尖叫：“大狗狗快离开！好危——”

“险”字还没叫出来，肉串儿已经“吧唧”一口, 将两只污染源扫进嘴里吞下了肚。

两小只盯着肉串儿，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了。

淩鹿也是惊愕地看着肉串儿, 脑子里疯狂地跑过许多念头。

唯有厉行洲，一直在看着淩鹿。

片刻后, 肉串儿咧着嘴，开始“唰唰唰”地晃尾巴, 晃出的风太大以至于兄妹两都快站不稳了，淩鹿不得不跳起来勾住肉串儿的脖子, 让它冷静一点。

克莱尔躲到汉斯身后，小声问：“那个, 那个，小鹿哥哥, 这只大狗狗, 它, 它没事？”

淩鹿踮起脚打量着肉串儿的脸，发现它蓝色的眼睛比平常看上去更蓝，四只红色的眼睛更是亮光熠熠, 哪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再配合上止不住晃动的尾巴, 以及脸上那唯有淩鹿和老谭能看懂的快乐表情，淩鹿明白了。

淩鹿肯定地应道：“它没事。”

狗子只是吃饱了, 饱到狗生愉快别无遗憾了。

汉斯惊奇地捂住嘴：“狗狗好厉害！狗狗把‘鬼眼球’吞了？不是说动物碰到‘鬼眼球’就会变异？”

从小就生活在第四区的两小只，从来就没有见过真正的狗长成什麽样，也没有看过什麽画着猫猫狗狗的书本，所以并不知道肉串儿这幅模样代表着它早就变异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厉行洲，声音沉稳地开口道：

“万事万物都有特例。”

“它是很特殊的狗，是我们第三区最厉害的军犬，是我们这趟任务必不可少的同伴。”

汉斯和克莱尔听不出这话有什麽特别的，只是连连点头，同时以敬畏的目光仰望着这只太过高大的巨型犬。

但淩鹿的身体却微微震了一下。

很特殊，很厉害，必不可少的同伴。

他咬了咬嘴唇。

这时，厉行洲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厉行洲的语气稍稍放缓了些，但依然十分冷静：

“淩鹿，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先让肉串儿送你回去。”

“接下来的任务，我可以自己去，也可以换成谭中尉一起。”

淩鹿想都没想，立刻摇头：“不，我和你一起。”

不管自己在遇到厉行洲之前是什麽，反正现在，自己就是任务小队的成员，是厉害的机械师，是大家必不可少的同伴。

哼，才不会因为自己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跑回去缩着呢！

厉行洲道：“那好。”

他又扫了一眼室内，道：“这里没有更多信息了，我们离开吧。”

于是，一行人又原路走了出去。

汉斯和克莱尔牵着淩鹿的手走在前面，肉串儿在一旁护航，厉行洲殿后。

谁也没有注意到，镇定自若的指挥官先生，方才是怎样的面色突变，怎样将手臂背在身后攥紧了手，怎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