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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也只有匆匆的几句电话的问候。

就连奶奶的忌日和弟弟的下葬日,他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甚至有时候,他可以好几个月都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就好像,失蹤了一样。

这个样子的爸爸,在我看来是一个失职又不负责任的父亲。

但其实我的爸爸,还有第三个样子。

那是他奋不顾身地沖进大火里,把我从烈火中抱出来的样子。

也是他对我和歹徒举起枪口,脸上痛苦又坚定的样子。

更是他一次又一次自豪而热切地说话时的样子:“我,为人民服务,其实也是为我自己服务,为我的子孙后代服务。”

这个样子的他,眼里充满了光明大义,脸上写满了我很多年后才能理解的热切和坚持。

这个样子的爸爸,是令我敬佩又尊敬的他。

但我从来没想好有一天,我的爸爸会倒下。

就倒在了我和妈妈的面前。

满地都是暗红的鲜血,分不清是歹徒的还是牺牲的警察们的。

他倒下之前,眼里还带着坚定的承诺,嘴角还比着口型:“爸爸也爱你们。”

原来爸爸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缉毒警察。

一个普通的父亲、丈夫。

一个普通的长着血肉之躯的爱国者。

……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我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一口气讲了这麽多话,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坐在我对象的年轻女人,是这家出版社的主编,她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擡了擡镜框,说道:“别太难过。”

“我已经不难过了。”我微笑了一下,“事实上,如今提起这段十年前的经历,我有时候会很自豪。我很自豪我的爸爸是一名警察,他虽然牺牲了,但也为社会和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许文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所以,这才是你想把这个故事出版的原因,你想让更多人看到,缉毒警察背后的无奈和心酸?”

“不,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宁静美好,不能仅仅由警察们的守护,”我说,“也应该由我们每个人的自觉守护——这也是我这麽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宣传禁毒的原因。”

“好,这个故事挺不错。”许文美点了点头,“但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许主编请说。”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你才初中对吗?”

“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因为生病在家休学了一年,否则我应该已经上高中了。”

“那当时的你是真的患有一些精神问题,后来……你是怎麽走出来的呢?”许文美又问。

“在他们的帮助下。”

“他们?”

“爸爸的同事们和一些热心善良的人们。”说到这里,我露出了压抑内心温暖的笑容。

“你现在已经完全康複了吗?”

“是的,已经康複很多年了。”

“很不错,那麽,你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没有解决的疑点。”许文美又擡了擡黑框眼镜,“那些来自于神秘人的短信,就是是谁发送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都是我自己,前面我们说过了,我那个时候确实患有一些精神问题,但好在不是特别严重。”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许文美突然站了起来,弯下腰把脸凑得离我近了些:“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愣了愣:“许主编?”

“不,”她笑了笑,“我是美美。”

我也笑了起来。

“我们会出版你的故事,但可能会做一些改动,因为我想保护到你的人身安全。”她说,“小希,我有一位朋友,他现在想见见你。”

她的话一落,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

我惊讶地说:“钱医生?”

是的,来人正是我当年精神科的主治医生,钱医生。

他对我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了一叠文件。

“这些,是你妈妈临终前留在我那儿的,大多数都是关于你的情况的记录,其中有一些还是写给你的话,你要看看吗?”

我接过那叠文件,有些沉甸甸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把文件袋拆开,拿出里面的文件,慢慢地看了起来,还没有全部看完,我的泪水却早已打湿了纸张。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深爱我的妈妈。

而她,所承担的痛苦,比我还要多得多,但她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些。

只因为,她是坚强而包容的人,她包容丈夫对事业的热爱和执着,也坚强地承担起一个家庭里几乎所有的责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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