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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希的情况果然越来越糟糕。

好几次我看见她半夜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眼神呆滞,脸颊上满是泪痕。

她也开始拒绝吃药,后来甚至学会了藏药欺骗我。

更有一次,她甚至蹲在我房间的床头柜边,手里拿着家里的剪肉刀,眼睛死死地盯着它。

好在我及时发现了,当时我真的吓坏了。我难以想象如果晚了一步,会发生什麽。

小希会做什麽。

那天半夜,念华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投入工作中很少给我打电话,这一次,他挑了半夜,用公共电话亭的座机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他们的头目老大最近半个月会有行动,很不巧的是,行动地点就在我们乡镇边郊附近,让我务必和小希照顾好自己。

电话末尾,他说:“小丽,辛苦你了,我对不起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出行这麽危险的任务,等我回来……”

我不想听他这些充满愧疚和抱歉的话。

于是我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却久久无法入睡,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造成的还是心理的担忧导致的。

我感受到我的生命走在了挣扎的尾端,但我还没有想好要怎麽安置小希。

每次看到她,我都禁不住愁容满面。

我多想看看我的女儿长大后的样子。

但是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我在和死神做着斗争。

这件事情,我给没有机会告诉念华和小希。

以后再说吧。

念华走了。

我怎麽也想不到,他走在了我的前面。

他就那样在我的视线里,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变得破碎。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双手已经捂在了女儿的眼睛上。

可我的眼里,还是念华倒地的样子。

谁能替我捂住我的眼睛?

谁能告诉我,天地相隔的两个人要怎麽样才能见到彼此?

我头一次多麽希望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真的。

为了不刺激到小希,我和她的精神医生决定,让小希住院一段时间。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空落落的。

好多年前,念华拿着工资卡对我说:“老婆,再过几年,我们的钱就够买一套更大的房啦,到时候咱们四个人住都不挤。”

可现在,这个房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控制的地步,连钱医生都发现了我的问题。

他问我该怎麽办。

我说再给我点时间吧。

再给我点时间吧,我想陪小希更久一点。

我想亲眼看到她健康平安成年的那一天。

念华的葬礼上,女儿没有哭。

我也没有哭。

我看到灵堂门外来了很多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我听念华提起过,更多的,我都并不认识。

他们哭得比我和小希还要伤心。

他们送来了大捧大捧的鲜花,大框大框的水果。

他们,都是念华励志要保护的——

人民。

属于我的生命沙漏,应该渐渐就要走到了尽头。

好在,这两三年我一直积极配合治疗,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我陪着小希过完了她的十八岁生日。

只可惜我应该是没有时间陪她度过高考了。

但好在,有很多很多热心善良的人们,他们发自内心地帮助我们。

好在,小希的病情愈发好转,钱医生告诉我,她很有可能可以彻底恢複健康正常。

我的心也就安定了。

念华,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你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

可是你最爱的永远是你内心的声明大义。

你最爱的明明是你自己。

我突然想起好多好多年前,有一位国学老师,他的容貌我已经记不清楚,但他挺着腰板,站在讲台上,大声地说:“你们是不是以为现在和平美好的时代是白来的?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先辈淌过的血流过的泪?”

“不是!”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学生同样大声地回答。

一个是念华。

一个是我。

“我愿意做默默守护的那个人!”林念华大声说。

那我愿意做默默守护者的支持者。

我在心里这样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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