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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长手指轻点桌面——
一,二,三!
“啊——”
台下观衆察觉花容失身形一滞,率先惊叫了起来。
花容失脚下着珠履,隔着花底绣鞋,都感到了南海雪珠的凉沁之意。然而一颗易避,三颗却是实在故意。
瓦片松动,脚底再滑,花容失猝不及防,当即倾身从半空跌落!
水袖与披帛伴青衣豔丽凄恻,却忽然受到一阵南海雪风的烘托,绮绚地在空中翻涌铺展,赤霞一般的红纱过眼,纱落,又是方才眷恋过的那双眼。
赵无澜飞身至半空,长臂将人牢牢挽在身前。
——方才南山之梦,尝年纵身跌落,却不曾给赵无澜弥补的后路。
三颗南海雪珠威力不止此,在半空漩着七月末的暑气,花容失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识指尖轻蜷,垂首抓在赵无澜的腰侧。
姓赵的混孙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低声说:“你擡头。”
花容失耳尖染上薄红,带着幽怨与微怯,缓缓擡起眼:“……?”
赵无澜伸出左手拇指,凉凉地在他眉心一按。
“好了,别充楞,”赵无澜松开手,脚下霎时沧澜涌起,助他稳坐于不远处雪月楼牌匾之上,“可以补救你的《春江》了。”
花容失足尖被南海雪珠的气流托住,原来方才眉心一点注入了水元素。观衆看来,就是半空缠绕着云雾千丝万缕。
他一步一舞,又步步生雪。暑气间接消散,气氛却愈发火热。
在神龙小南山时,赵无澜清晨都喜欢倚着海风松涛听乐,还由此领悟了诸如玉声碎的神功。
成为乐律之师是水系人们的天赋。赵无澜用玉冰变出一把水箫。伴着心涧流淌过的韵律与之相应。
花容失舞步流畅如初,赵无澜的戏弄却不如说是推助,唱和相随间将乐曲推向高潮。
清箫悠扬,水袖翻飞,花容失踏雪游雾,随曲调恍然转身,可惜自己已不似从前,乐中哀怨与追忆将往事欲说还休。
——时候到了。
月光清冷入骨,花容失十指轻弹,水袖再翻,明眸红妆拽人入了真假幻境。
赵无澜箫声不休,却见月色照彻眼前舞姬娇娘,映出一块块滞涩的骨头支架与关节停顿来。
血管不流血,缠在他们身上的却是金银丝线、稻草麦棉。
心髒处却看不分明,不鲜活是显而易见。
他们……竟皆是血偶人麽!?
赵无澜并不贸然停止箫声,花容失那麽一瞬间,眉目淩厉,情态严肃而紧绷。
转眼间,缭乱的红霞青纱变成漆白丧服,动人的歌喉化作听不懂的远古密语,脚下的舞步踩中毁天灭地的阵法,血偶支撑的娇娥从活生生的人变为複仇索命的骇人白骨……!
花容失——是敌是友?
又究竟想告诉他什麽?
一曲罢了舞又终,从木贰陆运来的奇珍花草被碾成香粉,扎成价值千金的香囊,从雪月楼上丢下,撂给有缘人。
月色蕩于青天,赵无澜眼前景况恢複如常。飞掠眼前的剎那光影,让他激起一身冷汗,颇有毛骨悚然之意。
而后,猛一回神,人群沸腾,喝彩满地,掌声遍街。
——遍体生寒。
赵无澜回到前席吃酒,花容失被一起跳舞唱歌的姊妹拥着,进入了雪月楼,準备在流风阁闹上一夜,算他们庆功宴演出成功的放松欢娱。
天盗火一直在雪月楼中,不管外面繁华盛景,灯火忽明忽灭,又是乘云游雾的,他只是矮身坐在红漆栏杆旁边,将袖中一小瓶药丸倒在掌心,平静无波地咽入口腹,再驱动体内火元素,将吃掉的毒熔绞……
“咳咳……”
他面色痛苦,嘴角流出浓黑的血,脸色煞白。可他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以及踩在楼梯的脚步声,匆忙用衣袖抹掉血迹,扶着栏杆背过身去,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看风景。
花容失正被拥着进入流风阁,转眼看见孤零零的天盗火,于是摒却身边的姐妹:“哎,你们先玩儿,我一会儿就来。”
他说罢轻轻走到长孙否身边,双手覆上栏杆,侧身问:“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
末了,他也觉得问的没什麽必要,五大高手只有利益往来的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天盗火不在雪月楼等自己,难道跟晦如深李眉清举杯相庆去?
“嗯……是不是那个人的生辰宴,所以你不高兴……”
长孙否微微摇头,眉目温柔:“我不想你为难。为难到在我面前连赵无澜的名字都不敢提。其实,你高兴我便欢喜。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花容失心叹沉思,长孙否对他的好是无以为报,但也必须止于这个“无”,自己心系他人,任何僭越友谊之举都是对自己,对旁人的不负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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