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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丽娘却有些生气了。

她转身,语气之中还带着郁闷。

“死酒鬼,你就非要走吗?”

秦独醉在此地待了二十年,丽娘早就将他看作了亲人一般,如今他要走,丽娘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

将他从雪地之中救起来的时候,丽娘就知道了。

阿醉不是跟她一个世界的人,他迟早要离开的,所以——

从来也不敢有过多的妄想。

二十年了,她早已从少女变成了少妇,他还是青年的模样,就算秦独醉身形消瘦,可是年轻的面若却是从来没有变过。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修仙者生命千百岁,凡人生命数十年,自己不过是秦独醉生命中的一介过客罢了。

丽娘背过身去,忍住了要掉落下来的泪水,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没什麽需要给我的,你再多洗二十个碗就能偿还债务了。”

“等一切风波结束之后,我再回来帮你洗碗。”秦独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放在了桌面之上。

“这个是我师尊给我的遗物,如今我给你,他待我如亲生儿子,你于我来说,也如亲妹妹一般,你收着留作纪念也好。”

丽娘缓缓转身,听着秦独醉说着那些可能离她很远的东西。

师尊、遗物这几个词语组成起来,听起来就非常有故事,可是阿醉叔从来没跟她讲过。

丽娘收走了秦独醉放在台面之上的玉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丽娘说出口的这句话,她的意思是修道之人姓名漫长,等秦独醉回头找她之时,说不定她已经老死在这里了。

而在秦独醉听来,却是有完全不同的意思。

秦独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若是不能活着回来见丽娘,留给她一个玉佩也能算做想念。

两人都把这次见面当作了最后一次相见。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最后一次相见。

秦独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他短暂的人生之中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直到痛苦到麻木。

他不想当懦夫,也不想让仇恨充盈满剩余不多的人生。

可是命运不垂怜,不想恨,却还要恨,恨到内心充满怨气,恨到自己不再是自己。

秦独醉用白布包住绣红枝,背在了身后。

即便是身躯体弱,不複当年自己,可是绣红枝在手,一股压不住的狂傲之气还是能从眼神之中流露。

他是用刀的刀客,他是走在刀刃之上独行的侠者。

红刀绣牡丹,杯酒饮独恨。

一杯烈酒下肚,秦独醉的思绪逐渐明朗了起来,慕九尘坐在桌子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

“你已经有从前的半分狂傲了,若是你伤势痊愈,你能恢複几成?”

“负五成。”秦独醉简单地回答说道:“人长大了,总要沉稳一些的,不要老是打打杀杀——”

话未说完,慕九尘长剑出鞘,抵住了秦独醉的喉咙。

他站在桌面之上,尖刃直直地对着秦独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性命攸关之时,你还能沉稳吗?”

这是非常危险的关头,丽娘在一旁尖叫了起来,沖入厨房,拿出了杀猪刀张嘴就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混蛋不安好心,你哪里值得一千两银子,他定是要你的命——”

尖刃三分入了秦独醉的喉咙,鲜血滴答在桌面之上,分外恐怖。

秦独醉却还是沉稳淡定地端坐在凳子之上,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会杀我的,谁都有可能杀我,但你不会,你慕九尘永远不会杀我。”

“你倒是自信说出这句话,那我说,若我们二人有一日走到了敌对面,走到了必要相杀之刻,你又有信心觉得我不会杀你?”

“不会。”秦独醉说道:“你不会杀我,我还不能死。”

当年琼雪楼也参与了屠戮天渠峰的行动——

可是偏偏就留下了他望清辉一条命。

慕九尘若是想杀他,大可在当年就杀了,或者退一步,在几个时辰前杀他、在刚刚杀他——

可慕九尘没有动手,还将绣红枝还给了他。

那麽他就有不死的理由。

是刀剑之争?或是其他被刀剑之争掩盖住的理由。

秦独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对面的慕九尘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不是欠你一场刀剑之争吗?”他细数着自己身上背负的仇:“等到我救出镜舟、找到师兄的下落、为师尊报了仇、重振天渠峰之刻,你想什麽时候找我打架,就什麽时候来找我打架。”

“你倒不如说等天下太平之后。”慕九尘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剑,歪头看向了秦独醉:“我好不容易替你寻来绣红枝,连一点奖励都没有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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