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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药入肚,透心的寒沿着他的喉间划过,说不上有多不适,他早已习惯,毕竟这可是他三天以来喝的第一碗水。
三日不曾进食,也不知他是如何扛过来的,从树上摔落后又下水救叙今安,他已然痛的要晕死过去,肚里堪堪只有午时吃的那几口饼垫着。
再次醒来,他便已到了府里,只是回的却不是他的院子,而是禁闭室。
“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看望大公子,都听到了吗!”
小少年缩在床角被冻得瑟瑟发抖,发丝黏腻在脸上,听着叙林善这麽说着,他将头埋得更深,阖上眼睫不愿再去看他。
阿爹走了。
夜里,他发了寒,眼睛一阵阵的发胀,手脚冰冷,嗓子却好似吞了火球般蔓延在他的全身烧得滚烫。
他咬牙硬是逼着自己处于清醒,用力蜷着身子,惨白的指尖紧紧嵌进皮肉。
那窗棂其实是他弄坏的。
这样,稀薄的阳光才能照进来一些,他们将那窗棂上粘了一层又一次的纸糊,使得屋内阴气森森,潮湿黏腻。
让他这种人活了过来,可能是老天爷做过最大的错事,可他依旧不懂,他究竟是何种人,又到底做错了什麽。
第三日,他已经感受不到饑饿了。
剩下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突然,木门上的铁锁发出声响,奢侈的阳光照入他的屋内,刺眼的光亮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美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夺门而进,她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曾靠近那木床分寸,只是站得远远的,捏着帕子眼里蓄满了泪花。
“祈安。”
“是阿娘对不住你,我拦不住你父亲的一意孤行,我知这本不是你的过错,今安落水不过是他顽皮罢了,怎能怪在你头上,若你要怪就怪阿娘吧,别去怨恨你阿爹和弟弟就好。”
叙止一言不发,擡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和她对上,干裂的嘴唇扯了扯,轻咳一声,气若游丝地笑了笑。
“阿娘待我怎麽好,我怎会怪阿娘呢,都是我不懂事惹阿爹生气罢了。”
看他这般,江佩珠倒是朝木床边走了几步,她似是有些受不了屋内的阴湿之气,捏着帕子抵在鼻尖,蹙着眉,惺惺作态说道。
“我将李大夫偷偷带来,过会熬些药汤喝下就没事了,我们祈安定会好起来的,你知道你阿爹的,他就是这脾气,忍忍就过去了。”
叙止并未坐直身子,冷到僵硬的四肢动一下都疼得他发抖,所幸他昨日掉下树时并未伤及腰椎。
林大夫垂着头,也不说话,默默上前去看叙止身上的伤。
江佩珠见他蜷着身子,迟迟不肯坐起来,秀眉蹙得更深,“那阿娘就先走了,待阿娘得空再来看你。”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阴湿的屋子。
“好。”
几不可闻的声音淹没在木门咯吱下,光影被撕碎,满地的琉璃渐渐掩去身影,黑暗再次笼罩。
少年闭上了双眼,乌黑的长发包裹着全身,双腿弯曲将脸紧紧埋藏。
真假。
好想吐。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祈安?
真是可笑,他难道不是叫叙止吗,这可是他们亲自改的名啊。
祈安祈安,祈晴祷雨,一世平安。
多麽灿烂美好的祝愿,可他生下来后就从未得到过,直到弟弟出生后,他们将他的名改为止。
只有阿娘会唤他从前的名,可他却只觉讽刺,他何时有过一日的祈安。
“啪嗒。”
一声刺耳的磕碰将他拉回现实,舌尖的糖丸滚动,抵着贝齿,他轻笑,不过片刻便又捂着唇咳嗽起来。
原来喝完药汤后的糖丸会这麽的甜。
他好似发现了什麽不得了事情,掩唇抖着双臂大笑起来,白猫站在食盒旁用手拨开盖子,正想转头喊他,却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
见他笑得眼角溢出泪花,榆满垂下脑袋,一步步朝他身边走去。
她轻轻唤了一声,窝在他的怀中,心疼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臂弯,纯白的猫尾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少年的手腕。
笑声渐渐平息,长睫如蝶翼轻颤,他神情有些淡漠地瞧着怀中的白猫,“你又是从哪来的呢?”
白猫肉眼可见的一怔。
算了,当没听见就是了。
见她不应自己,他也不强求,只是一下一下梳理起白猫的毛发,稍稍回温的指尖不再僵硬,白猫却突然转头看着他换了声。
“喵。”
她蓦地跳下叙止的怀中,猫爪指着木椅上的食盒。
再不吃馒头都要凉了。
叙止沉默片刻,对地上的猫儿笑道,“下次不要突然离开我的怀里,好冷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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