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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一顿,故作玄虚,见衆人眼巴巴地等着他说下去,他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道:“人死了。”
尹姝挑拣杏子的手顿住,缓缓收紧。
“畏罪自杀,自缢而亡,方才尸体都擡出来了,我亲眼所见的。”
“那……那他为何要杀人?”
“为何?”他嗤了一声,给了人一对这麽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的眼神,“自然是为了钱财啊,你说是为了什麽?差役去他家搜查出两大罐官盐来,还有盐引与一百贯的银票藏于床塌下。”
尹姝转看向卫骧,心中暗暗啧叹,他也是个半仙了,这都叫他说準了,还真是扣了个谋财害命的罪名。
围观听者倒吸一口气,“一百贯!官盐与盐引也敢偷?不要命了!”
“盐商都敢杀呢,还怕偷盐?他夺时连同盐引一并拿了,恐怕是并不知其用途。”
“啧,盐商不愧是盐商,随手便是一百贯的,搁谁身上不眼红啊。”
“可杀了人,分尸做什麽?还丢在寺中,一运商货的脚夫何至于与人有这麽大的仇怨?”
长衫男子道:“听与他一道的脚夫说,盐商暴利,可最会克扣工钱,去年搬运的钱两还欠着呢。”
“嗐,这二人都不是什麽好货色。”
“话说那兇犯是谁?我们可认得?”
长衫男子眸底一闪,“姓马的呗。”
“谁啊?”
“马三钱啊。”
噗噔。一枚杏子掉在了地上。
那商贩闻声看来,见有人摔了果,厉色起来,“摔烂了我怎麽卖!”
尹姝慌里慌张地拾起,忙不叠地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会买下来的。”
听尹姝如此说,那商贩才不再纠缠。
周遭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我就说呢,他这几日怎就乍富了,前些日子还在我面前招摇,说买了块新玉。还以为他有了什麽发财的门道,原来如此啊——”与他有过交集的不禁唏嘘,可语态中难掩鄙夷。
尹姝捧着纸包退出人群。
马三钱……死的怎麽会是马三钱呢?
卫骧看出尹姝的心神不定,擡手将纸包接了过来。
手中一空,尹姝擡眸,“大人,马——”
卫骧示意她噤声,“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
待再回万海寺之时,寺外又是香火不绝之景,恍若什麽事也未发生过一般。刘豫不在寺中,与邬永昌一道下山整饬要务去了。
“兇犯畏罪自缢,无需仵作验尸?”尹姝没开口,让卫骧赶了先。
“要验尸的。”尹姝知道他要问什麽,马三钱一死就结了案,并不妥当,“可是盖州没有仵作。”尹姝与他解释,“辽东地广人稀,仵作行人少之又少,那些僻远之地要用仵作,便是由临地派遣,往年盖州一带有事,皆是遣关尧来此验尸的,可上呈命案至辽阳,再等派遣仵作,七八日都过去,尸体都坏了,大多验不出什麽来,因此看着无出入的案子便不上报让仵作来验尸了。”
“嗯。”卫骧听罢,多少有些不快。
“大人,马三钱应当只是偷了官盐,并未杀人。”尹姝想过会找人顶罪,可没想过那人会让他死,更不想这人会是马三钱,“求子坛一事还未水落石出,他是至关重要一人。”
“是。”卫骧眼底如潭水死寂,“不明白吗?这便是他死的缘由……他知晓的太多了。”
尹姝怔住。
“马家太过招摇,露财露富,马母也成了卖婴孩的掮客。盐商之死与求子坛虽为两桩事,可皆出自万海寺,如今盐商一事暴露,他们自然要掩饰,死了个马三钱,梁文道之死有了替罪羊,还能让知晓买卖活婴之人永远开不了口,这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尹姝心里堵得慌,“岂能为了一己私利,残害人性命。”
卫骧嗤笑了声,觉着面前的尹姝还是不谙世事了些,朝堂涌动,为争名逐利,万事皆可弃,“为了利益,一条人命算什麽。日后你就明白了。”
尹姝攥着衣袖,搅拧成一团。
她明白,她岂能不明白,她再明白不过了……
见卫骧穿过前殿,并未往禅院走,尹姝赶忙跟上,“大人,我们要去哪儿?”她看了眼卫骧手中的纸包,“蔡大人今日滴水未沾,还等着我们呢。”
卫骧淡淡回道:“饿不死。”
“先去法堂。”
尹姝听到法堂二字,双眸一亮,只是这一会儿工夫,就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蔡清抛之脑后。
法堂有人值守,尹姝并不意外。
堂外有扫地僧正忙活,见有两人走来,他放下笤帚拦住去路,“施主,今日法堂闭佛,改日再来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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