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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豫没再像先前那般辩口利舌,他缄默不语,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同死五人自然是惊天的大事,可若是州府中每年只死一人,便也见惯不惊。刘大人若是记不起事,那就看看这个。”
卫骧说罢,便有人将厚厚一沓文卷呈上,卷上沾了雨水,还未干。端着文卷之人禀道:“卫大人,有人报官了,是山西平阳府人氏,姓裘,年三十,是盐商。”
失蹤的又是盐商,这世间并无那麽多巧合。
卫骧将文卷一一展开,“这是与辽东相近的几地布政司。山西四府、陕西八府、山东六府、北直隶涵顺天府九府的近五年卷宗皆在此,刘大人想先看哪个?”
刘豫攥着茶杯,指节已发白,他额间渗出的薄汗已出卖了他,“卫大人好大的本事,各地的卷宗竟也能拿到手。”
卫骧笑笑,“晚辈不才,这寻东西的本事自然是不及刘大人藏物的本事。”他翻开一册,念出声来,“洪武十一年四月,陕西汉中府凤县,盐商王丰失蹤。”后又有不同字迹,“洪武十一年十一月补录,意外身亡。”
他翻开另一册,“洪武十一年四月,山东东昌府聊城县,米商赵一周失蹤,同年十一月寻回。”卫骧一顿,瞥了眼刘豫,“意外身亡。”
“同年同月,山西潞安府长治县,盐商钱康,失蹤。”卫骧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周而複始拿起放下,“这些都是去年的,前年的卷宗刘大人可要一听?”
不见刘豫说话,卫骧自顾翻看起来,“洪武十年四月,山东登州府高密县。同年,山西大同府大同县,北直隶保定府皆有人失蹤。他们的身份可还需卫某一一道来?”
尹姝将卫骧说的一一记下,她尤记梁齐氏说她家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而方才来报失蹤的那人是山西平阳府。这些人无外乎皆在四月失蹤,而四月初春,正是各地客商借浴佛节前来万海寺,商贾信佛,衆所周知。
这些失蹤死去的商贾自各处来,竟没有两个人是来自同一府的。尹姝忽而明白卫骧那句“若是州府中每年只死一人,便也见惯不惊”是何意。
这些人乍一眼看去人数衆多,五年时间死了近二十个客商,不论放在何地都是大案,可实则对于每一县来说,不过是五年失蹤了一个客商,就算以州府来论,一年也只死了一人。客死他乡本就是常有之事,偌大个州府一年死了一个客商,这再寻常不过了,谁会察觉其中有异样?
各县各府间自然也不会互道此等平常事,这才让人钻了空子,在盖州杀了近二十人也未被察觉到。
“失蹤之案皆由按察使司处置,人是在辽东失蹤的,而辽东又由山东按察使司管辖,各府可直接上报山东按察使司,而按察使傅大人并不知此事。”卫骧将所有文卷合上,“是问,按察副使刘大人可知晓?”
刘豫闭着眼不语。
“失蹤若超出六月之久,便要上报刑部。可这些人却在每年十月、十一月之时接连被发现。发现尸首后各府会派官役前来查验,而尸体历经六月之久早已腐败成骨皮,本就易断,届时就算是被人分尸肢解也无从查验,且因是无头尸,根本不能辨认身份。其家眷就算听闻人已寻回,也不会花重金请人从千里之外将一身份不明之人运回家中安葬。”
卫骧从最底部又抽出一册来,“提刑按察使司的卯册卫某也借来了。刘大人每年四月可否在山东,浴佛节那几日可有去司中点卯,册中也当一清二楚,可需——”
“够了!”刘豫厉声阻断卫骧,他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卫大人既已了然于心,又何必再问。”
禅房中寂静无声。
他缓缓擡眸,苦笑了声,“我还是小瞧卫大人了,这些年筹谋,还是棋差一步,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邬永昌猝不及防,方才还一同审案的刘豫怎就……
“刘大人,余下的尸体在何处?”
“海纳百川。”刘豫只道了这四个字。
言外之意,丢到海里了。
没有多余的话,卫骧摆摆手,毫不留情地命人将刘豫带下去。
刘豫也是一怔,“卫骧,你并无其他话问我?”
“我问,刘大人就会说?”
刘豫眉尾一挑,并无败者的失意,“兴许?”
“盐引呢?”
意料之中,刘豫笑了又笑,“卫骧啊卫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来山东难道不正是为了此事吗?如今倒还来问我,以你的本事要查到并不难。”
“这盐引于刘大人来说并无他用,放在手中确实不如送出去的好。可应天府千里之远,刘大人辗转于山东辽东两地,根本无暇抽身,总该派人将东西送出去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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