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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听过?”那男子见尹姝癡癡地望向台前,问道。
尹姝回神,“这不是秦淮一带的曲儿吗?这位鹤雁娘子也会唱?”
一说起这个,男子搓搓手,面露惊豔之色,“听闻,这位鹤雁娘子就是自应天府一带来的。”
“应天府?”那怎麽会来了黄州府?尹姝觉着今夜的确是个打探鹤雁娘子的好时机,“那这位鹤雁娘子是因何名声远扬?是有国色天姿?”
这男子见她问这许多也无不耐,他摇摇头,“不尽然,美人比比皆是,她并非顶好,只算得上乘,待会儿听她奏曲唱词你就知晓何为仙乐了。况且,还有一处……”
“是什麽?”
“这位鹤雁娘子原先是官妓,听闻先前于十六楼唱曲,后来不知怎麽的来了燕春楼,这金陵十六楼的乐姬果然妙哉,随意来一个,便是黄州府特等特的好。”
“官妓……”男子后面说了什麽她并未在意,只是在这两个字上停留许久。
“是啊。”男子以为尹姝在与他说话,他挑挑眉,虽压着声,可声中尽是淫.乐与贪欲之色,“正因如此才带劲儿啊,传言她从前是高门贵女,因府中落败被送入十六楼的,你想想,从前是克己複礼的官家女子,如今在这风月之地唱淫.词豔曲,这等光景岂不妙哉?”
尹姝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收紧,牙关紧闭没再说话。
高门女子沦落风尘,谁又是心甘情愿的,不堪受辱者比比皆是,留下的无不是忍辱茍活。贵女善琴棋,本是为陶冶心性,如今却要以此供人享乐,更要以色事人,这岂是她们所愿……可在周遭这些人看来,这些凄苦与悲凉竟成了他们享乐的快意,当真是讽刺。
生与死,难的是生。
这位鹤雁娘子能至此地位,又受了多少委屈与苦楚。
忽而,堂中火烛一灭,徒留台上盏台,方才还喧闹无比的燕春楼霎时沉寂。
耳中管乐齐奏,空灵寂静,似有百鸟鸣声而来,忽而乐声一转,如高山流水直面而来,声中夹杂着女子娇俏声,世人犹如身处太虚幻境之中。在衆人期盼之中,一女子如乘风而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帷幔未开,只能见其盈盈之姿、柳腰款款。
“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
此曲先有一段春江花月夜词引入。鹤雁娘子声如黄莺,酥麻如骨,媚态浑然天成,看官无不叫好。
而尹姝站在一衆人之中,面如死灰。
这声……
为何她听着如此耳熟。
不对,似乎又并不太像,那人从未有过这般语调说话,她从未听过,如今为何会觉着她与这位鹤雁娘子相像。
想来是她魔怔了。
再擡眸时,鹤雁娘子已半跪于地反弹琵琶,弦声切切如低吟浅唱,婉婉哀思,引人怜惜。
身资若隐若现,软语若即若离,每一字都唱至人心尖上。
尹姝望着琵琶失神,想起过往,彼时还在钱塘之时,她常往叔父家跑。
“阿姐,反弹琵琶需得练多久?”
“旁人不知,你阿姐我啊练了足足八年。”
“八年!方才我还想着让阿姐教我反弹琵琶,罢了罢了,不必了,我这榆木脑袋十八年都不够。”
阿姐善音律,尚且需八年之久,那眼前的鹤雁娘子呢?看模样她最多不过双十年华,八年足以是她的半生心血,如今却只沦落为博宾客一笑。
“姑娘初来黄州府,恐怕还不知貍妖一事吧?”身侧的男子又上前搭话。
“貍妖?”她自然知晓,可她不解男子为何突然提及。
男子摩挲着手中玉扳指,望着台上身姿双眼迷离,“我瞧t着这位鹤雁娘子才是那貍妖幻化而成的吧,否则怎麽就在黄州府中寻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来。”
尹姝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就知从他口中说不出什麽好话来。
一曲毕,帘后的身影缓缓福身,抱着琵琶退去,如置身仙境的衆人恍然回神,疯了似的将手中的玉石珍珠铜钱银票往台上抛,口中高唤“鹤雁娘子”。
尹姝愕然,她也是头一回见如此不将钱当钱的,台上随手一物都可抵得上她几年营生了。
“公子,随后可还有鹤雁娘子唱曲?”莫说是男子了,她一女子听了也流连忘返。
男子别了她一眼,“想什麽呢你,一曲还不知足?鹤雁娘子十日才唱这麽一曲,方才唱歇了,下一曲再等十日罢。”
十日才一曲?
那若是错过今日,岂不是还要再等十日才能见鹤雁娘子?不妥,卫骧还要回应天府呢,他们可不能在此耽搁这麽多时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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