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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礼轻笑,“姑娘也不想想,若是大人当真不愿,这国子监司业一职还真能落到大人头上不成?此事大人必有谋划,我等不必顾虑揣度,霍某跟随大人已有四年有余,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大人行事有过差错,这世上之事还真是只有大人不想做的,而未有他做不成的。”
“霍某想与姑娘说的是,于大人而言,往日年月是为家国大任与大义而活,只是因他自来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如今姑娘在此他便多了顾虑,行事难免有疏漏,霍某只想与姑娘说,姑娘莫要一意孤行,让自己亦让大人陷于险境……有些话大人不言必是有自己考量,大人是不会害姑娘的。”
“我知晓的……”尹昭清颔首,喉中已有些喑哑。
“姑娘聪慧,应当有所察觉,在回应天府前,大人的每一步路皆在为大明、为圣上而行,而自大人回来后,他皆是为姑娘了。”
“大人许是不会说,可霍某看在眼里,大人早将姑娘看得比家国大义还要重了。”
“……”
她在巷中站了许久,也不知霍礼是何时走的,只知巷口已然昏暗。
她唇角含起一抹笑意,只觉得眼前的昏暗隐隐泛起微亮。
她并未拖累他,那就好……
她往回走的步子也已然轻快了许多。
也不知怎的,白日里天色还好好的,临近入夜时骤然下起大雨,想起院内还晒着苍术,还有貍奴恐怕仍在院中,尹昭清忙跑着回了家中。
再过几日便是中元日,自七月来,一至日暮,街巷下市便比往月早,今日更甚。看着已然空当的大道,她只能加紧步子往前。
正所谓不怕七月鬼,只怕七月水,好巧不巧今日赶上了,之后半月恐怕也多是阴雨日了。
院子有不少坑洼,只这一会儿工夫,便已积了水,大风萧瑟,刮得院门直哆嗦,见貍奴湿了半身早已躲在屋檐下,她松了一口气,搬了几块石头抵在院门前,闭上窗扉,随之抱起貍奴进了屋内。
夜里,屋外狂风大作,屋内一人一烛一貍奴,院外的喧嚣反倒叫她心中更为平静,貍奴躺在她身侧,她捧着手劄倚在床案旁翻看,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每一个熟悉的字迹都让她不忍移开目光。
“洪武九年八月廿八,告假回钱塘,夫人说阿昭在后厨忙活了半日,扬言要熬制百合羹给吾尝尝,吾甚欣慰,阿昭果真是长大又懂事了些。”
尹昭清看到这儿,唇角微微勾起,她如今还能想起那日的情形,分明难以下咽,父亲还是强忍着尽数吃完。这页的手劄末尾还有一行,一眼便知是他后补上的批注:
“忘了阿昭五谷不分,一碗百合羹半碗是蒜。”
尹昭清没忍住笑出声,又翻了一页。
“洪武九年九月初一,需回应天府,心中不舍,不舍夫人,不舍阿昭。”
“洪武九年九月初三,夫人来信,阿昭染风寒卧病,心中忧虑,恨不能归家探望,更恨不能替其承受,菩萨在上,愿吾女阿昭平安,此生无病无灾亦无痛。”
“洪武九年,腊月三十除夕,是日大雪,吾已有三月未归家,终是于年关得以告假回钱塘,一眼便见吾女昭清等在城门,三月不见,似又长高了些。”
“洪武十年六月十三,吾擢升刑部尚书,心甚悦,一来为民之心可不绝,二来今已安定,终是可将夫人与阿昭接来应天府,往后不再分离。”
“洪武十年八月十四,是日阿昭生辰,吾唯愿阿昭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看至此处,尹昭清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父亲的手劄閑趣小记都是她。她从前并不珍视,日日只当是寻常,殊不知如今再回望过往,从前的寻常皆已是癡心妄想……
平安顺遂几字看似寻常,却是这世间最难之事。
如今恍然身侧之人已然不多,阿姐、蔡清……还有卫骧,可她仍想要所有人都平安。
她不再看下去,合起手劄和衣而眠。雨声渐小,唯余淅淅沥沥声,她将整个人埋在布衾之中,布衾被她熏过安神药草,前两日她睡得极为踏实,可不知为何,今夜她却辗转难眠。
兴许是行雨天闷压得她心头有些喘不上气,她闭上眼什麽也不去想,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雨声不绝催人入眠,可她并未等来熟睡,倒是等来了院外的一阵异响。
哒哒,哒哒。像是马蹄声。
马蹄声愈来愈近,向着她这处奔来,似乎在她院前停下。
“咴儿——咴儿——”还有急促的嘶鸣声,一声接着一声,许久未断。
尹昭清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索性翻身而起,提了一盏t小灯往外去。屋外漆黑,只有手中的烛火依稀辨着脚下的路,尹昭清谨慎地将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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