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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不为这疼痛而哭泣。
她甚至希望这疼痛来得再剧烈些。
她只有疼得头脑发昏, 才能够无暇顾及心里的悲痛与愤恨。
兰时哥哥……
那麽好的兰时哥哥。
他何其辜, 要受此劫难!
又一阵阵痛来袭,云晴细软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绣了蔷薇花的绿色衾被, 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
*
甲板上。
原本还豔阳高照的天上不知何时落起雨来,浩瀚水面上很快被雾蒙蒙的雨丝笼罩。
还有一个月就要立冬, 雨水刺骨冰凉, 刮得人脸生疼。
湿漉漉的甲板上,不断有仆妇婢女端着热水鱼贯而入,又很快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浓郁的血腥气浮在湿润的空气里。
这鲜红的血刺痛了许凤洲的眼眸。
他听着舱房内不断传来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断地在甲板上徘徊踱步。
严亭还是头一回见他除却小姐意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忙劝道:“这雨越下越大, 公子还是先去隔壁的屋子躲一躲雨。”
许凤洲哪有那个心思。
她平日里稍微稍稍碰过点儿皮就要抹眼泪,娇气得不得了。
眼下哭成这样, 也不知得疼成什麽样。
舱房里的哭喊声一阵接一阵, 许凤洲心里愈发地焦躁, 双手紧紧地攥住湿冷的栏杆,双眸眺望远方黑沉沉的河水, 连呼吸都随着那阵痛的声音停停缓缓。
雨势越来越大, 很快地将他浇湿。
他却浑然未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正在为他拼死生孩子的女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 白天被雨水浇灌成黑夜,舱房里也亮起了灯。
许凤洲实在等不下去,大步朝舱房内走去。
刚到门口,就被赵娘子拦住。
她急道:“女子生産,哪有男子进去瞧的道理。”
许凤洲顿住脚步,往里瞧了一眼,眉头紧皱,“都那麽久,怎还不行?”
赵娘子忙道:“女子头一回生産是要久一些,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
她口中轻飘飘的一个时辰,许凤洲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那麽久。
这时,舱房里再次传来哭喊声。
许凤洲的心都被哭疼了。
突然,里头的声音嘎然而止。
许凤洲的心跳也跟着顿了一下,想起从听人说女子生産时难産之事,再也顾不得什麽男子不能入産房的规矩,大步朝里头走去。
甫一入内,一股子湿润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许凤洲一眼就看见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女子,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疾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乌黑发丝,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轻轻”。
她湿润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撑开眼皮子看他一眼,伸手想要推开他,却一点儿也使不出力气来,偏过脸不再看他,泪水不断地溢出眼眶。
许凤洲颤抖着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急道:“怎还不行!”
话音刚落,云晴的阵痛再次来袭。
她死死咬着唇,按照稳婆所说的呼吸方式,拼命地向下使力。
许凤洲见她嫣红的嘴唇都已经沁出血珠子,忙捏住她的下颌,将自己的手递到她嘴边。
云晴带着恨意,狠狠一口咬下去。
许凤洲吃痛,却并未收回手。
很快地,鲜血顺着他洁白的手臂蜿蜒成血线,染红了她洁白的贝齿。
眼尾洇出一抹薄红的许凤洲俯下身来,把冰凉的脸颊贴在她哭红的脸颊上,哑着嗓子唤她的乳名。
他甚少为什麽事情后悔过,此刻却后悔叫她年纪这样小怀了孩子。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若是要拿她来换孩子,那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一句句“轻轻”,叫得云晴心里恨意翻涌。
她疼得没了力气,软了牙齿,呜呜地哭起来。
许凤洲无措地亲吻着她的眼睛,根本不知该做什麽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云晴偏过脸去,手指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尖几乎压嵌进他的皮肉里。
许凤洲浑然不觉疼,柔声安抚着她。
为防止云晴昏厥过去,专门守在一旁的女医将一片参片叫她含入口中。
阵痛间歇过去,云晴又开始使力。
稳婆这时擡起头来,一脸喜色,“已经瞧见头了,娘子再加把劲儿就可以了。”
云晴闻言只好打起精神来,等着下一次阵痛时,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儿。
如此反複数十次,云晴咬紧牙关,最后一次用力。顿时只觉一股一股暖流涌出体外,整个人都舒坦了。
与此同时,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整间舱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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