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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隐居在此。
他几根手指不自然地收紧,手心冒汗,转动脑袋,不愿意让他俩看到空裹在纱布里、已经没有的左边耳朵。这就是他一直有所回避的理由,他身有残缺,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尊严全无。
越鲤不看他那假装还在的耳朵,转而解释说:“你的字我认得,你习柳体,笔法劲练,但有一个不太好的小习惯,下笔太直,有时会将反犬旁写作提手旁。”
她将书桌上的纸张点了点:“第一天我就看过你的字,心中有了猜测。”
——她如何不认得?陈颂今的文章,她曾亲口读给钟明月听,还难得让钟明月开怀一刻。那些字句,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陈颂今一声不吭听她说完,瞥了她一眼,低声说:“我也知道钟小姐真名。”
越鲤说:“哦?”
他跪拜道:“叩见陛下。”
他此前从未见过任何一任帝王,但礼数周全严谨,端正地行礼。
越鲤问:“你怎麽看出来的?”
陈颂今说:“陛下胆识过人,气度雍容,有许多细微之处是掩饰不了的。先前只是怀疑,今日见到宁将军,才算确定。”
黔地偏远,少有外人出没,何况是一位北地的大小姐。从陈颂今看到她的佩剑时,已有怀疑。看她镇定自若,言谈有见地,之后便是一些对号入座的小细节,例如她不经意间说曾输棋给家中老三,陈颂今便想起来那位爱棋如癡的三皇子,他主持编纂围棋要略时,贡献了自己珍藏的古本,编出来本朝最全的棋坛经典,陈颂今当时买过一本珍藏。
直到今天她脱口而出一句长风,他心中的猜测终于落定。
能够驱使名震天下的宁长风,让他尊称一声小t姐的,自然是龙椅上的当今天子。
第 34 章
陈颂今问道:“只是尚有一事不明, 陛下如何识得我的字体?”
虽然他写的檄文传遍十三州,但都是旁人传抄的版本啊。
越鲤答:“你写的那几篇檄文,还有一些评议的文章, 通过你师父的师父——蔡云山大学士,送到了御桌上, 我不止看,还反複看过许多遍。”
陈颂今喃喃道:“竟送到了御前, 实在是,实在是……”
越鲤笑道:“那时天下大乱, 人人自危,住在宫中胆战心惊,生活没什麽乐趣, 只有读到这些文章,才舒心一些。”
陈颂今看向她,不自觉继续说:“此生无憾了。”
越鲤说道:“先生快请起。”
陈颂今站起身, 越鲤将桌上那本棋谱拿在手中:“这书我还没看完, 带走了, 可以吗?”
“陛下请便,棋谱粗疏, 给陛下解个闷而已。”
越鲤又说:“我早就想与先生相交,没想到真正的机缘却是这样一场意外,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拿了你的书,我身上没带什麽东西,唯有这只金镯相赠。”
她翻起袖口, 将出行时一直戴着的金镯取下, 就要赠予陈颂今。他拒绝道:“陛下不必如此,这本棋谱是我写着玩的, 不值一只金镯。”
“你收下吧。”越鲤真诚地说,“这镯子,不止是我送你,更是我送给天下忠肝义胆的读书人。假使见了其他人,例如写时论的张画屏、李必先他们,我也要送。你就代表他们,收下吧。”
陈颂今愣了愣。
越鲤继续说道:“财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忠君为国,我不能无动于衷。”
她的话触动了陈颂今,他在这短短几刻中,接连震撼。他写的文章,越鲤看过许多遍,还大为赞赏,这已经是读书人之大幸,是他从前不敢设想的事。而这只金镯,价值倒是其次,它其中的意味令陈颂今万分感动。
这是女帝陛下赞赏天下读书人。
书生谋求的,不就是帝王的赏识与尊重吗?最终,他谢恩收下金镯。
趁他去炖鱼,越鲤和宁长风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越鲤仔细问他:“袭击我们的那些人,能看出是什麽来头吗?”
宁长风说:“他们用的兵器是官兵,应当是滇黔官员的屯兵。为首那个,将陛下击落水中的,功夫最好,可惜当时慌乱,让他逃了。”
越鲤说:“想也知道肯定是家贼,卧榻之侧,又让别人想睡就睡了。”
宁长风保证说:“陛下跟本地要的向导都已经来了,接下来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越鲤点点头,关心他道:“你伤势怎麽样了,那天看到你被老虎扑到,我吓得心都快不跳了。”
宁长风仍是轻描淡写答:“没什麽事,被抓了一道。”
越鲤瞪他:“老虎抓了一道还没事?皮开肉绽了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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